叶漓问的直白,加上诘问的语调像是在质问傻子一般,连阿庸也眨着眼抬视过去。
果然,殷罗的脸色黑如不见底的深渊,但更多的,是一语中的的窘迫。
看来,确实性情大变啊!
撞上东彦忍无可忍的目光,叶漓摸了摸鼻尖,好歹他手上的剑鞘一看就是精心锻造的,不能再这般把不住嘴了。
要不然,人生地不熟的,王爷府能进已是万幸,她此刻是嫌与阿庸两人的脑袋不够稳当吗?
然而,只见上首之人转而眉眼舒展,散尽了不悦,他眸光淡淡,回忆道:“是啊……她常着一身素衣,半帘流苏薄白纱掩面,淡雅清幽间,又因眉眼弯弯如山花漫开的一笑,几分洒脱俏意点缀了她眸光里的淡漠……”
叶漓听着他诗意吟涌的模样,与真正不拘小节的殷罗一叠对上,只觉矫揉造作,快要偷笑出声了。
她忍不住移走目光,却看到阿庸像是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似的,指尖扯着衣领口很是别扭。
“噗哈哈……”叶漓刹不住笑声。
东彦因自家王爷哀伤而心疼,此时一声克制不住的笑声尽显嘲笑之意,他气得伏起胸膛,拔出了刀。
叶漓瞬间低头认错,“王爷!小女子是吃太多有些闹肚子了,一时胀气,望王爷原谅,原谅!”
道完歉,她立即伸出了双掌,“您继续,您继续,呵呵!”
一时被笑声打断的殷罗,不但没有一丝怒意,反而心中陡升一股熟悉的暖意。
他错愕几秒,只觉许是过于沉溺悲痛失落,猝不及防的欢喜,便能轻易动人心弦吧……
但眼前的女子……
他上下打量了几秒,不经意间,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出来,“小娘子若着素衫……倒是身形与她有几分相似,只是这色泽彩艳的衣裳,还是比较适合你……”
叶漓见他悠悠道来,视线不曾移离半分,她疑惑地举起衣袖,察看了几秒,却并无不妥之处。
“噢!二位莫要介意,我只是有感有发,心生烦闷,因而多言语了几句,二位见笑了!”
殷罗解释时,叶漓看见他的视线最终落她身旁的人,这才发觉阿庸的脸色已骤变。
她连忙握紧了他的手,面向上首的位置,“无碍无碍,我们夫妻二人,能做王爷的倾诉对象,是我们的福报啊!”
说完,对着手指的主人甜甜一笑,尽显爱意浓浓。
如此亲昵的举止摆在眼前,东彦偷偷抬视一眼又陷入落寞中的王爷,对这女子只剩无语至极的表情。
然而,对于殷罗回忆起心中挂念的女子,阿庸却面色凝重起来,只见他原本不对他人情爱之事关心,此刻却异常细致殷勤。
“敢问王爷,您是否……是因这玉镯子,而爱上了这女子?”
“放肆!你们夫妻两人一唱一和,怎么都这般无礼问话,是想找死吗!”东彦阻拦道。
完了。
听着阿庸离谱的直言,叶漓只觉头痛欲裂。
她拉了拉他拱礼时垂落的宽大衣袖,小声劝道:“阿庸!我已经无礼多次了,你就别添乱了,等会我们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这可是戒备森严的王爷府!我们现在只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怎能与他抵抗?”
这里的殷罗虽始终温和着脸,不像真正的殷罗那般,心狠手辣易被激怒。
可到底她适才的一次两次莽撞只当试探,此刻若再般触怒了他,她就不信他能一直忍耐下去!
阿庸在凡间待的日子可比她少得太多,又是倔强的闷葫芦,哪能摸清这些居高位者与平民百姓的相处之间的利害关系。
王爷的颜面可是比他身子还要紧!
但显然,她劝不动,而且事实上,她的担忧也是多余的。
“公子这话何意?”
叶漓见他脸上并无困惑,倒像是被识破了一般,警惕的讶异居多,她随即反应过来,阿庸定是想到了些什么。
得!她又得全靠猜测了……
“想必这玉镯子……”说及此,阿庸看了一眼叶漓,顿了顿,转而道:“这玉镯子可是有蛊惑之意?”
话音刚落,众人的视线齐聚在他身上。
“公子竟能知道?”殷罗握紧了拳头。
叶漓一时错愕,又将眸光不可置信地巡视一圈。
显然,这硕大的殿内,只有他们两人在对峙,连对面的东彦也并不知情,愣在原地。
殷罗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知自己正被试探出来,只好硬着头皮解释,“不错,不瞒你说,其实说来也是怪了,每当我见到这玉镯子时,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兴奋欣喜,就好像……她就在我眼前……”
阿庸闻言,忧愁的面庞又挂上了愤恨,“王爷,这怕是有心之人从中作梗,暗行巫术。”
“巫术?怎么可能?这是我亲自命人打造,从开玉石到上面的细纹雕琢,眼睛不曾离开过,你这般胡乱臆测,岂不是在怀疑我的办事能力?”东彦跨步上前指责道。
阿庸轻笑,“要是有心之人趁机,你就是眨一眼的功夫也足矣被下了毒。”
“你……”
殷罗眉头一抬,东彦得到警告的示意,便不敢言语,垂首退下静立一旁。
叶漓撇了撇嘴,反正在座的还有东彦这不知情的家伙作伴,又是个爱气得跳脚的,她瞬间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故而又吃起糕点来,毕竟不明情况时,一旁观察不说话,是为上策。
“那依公子看,若真如你所说本王中了巫术,又该如何破解?”殷罗问道。
阿庸微敛眼袋,霎时呛咳起来,四下寻着茶水便要止了喉间的难受。
叶漓眼尖,发现他的需求时,嘴里叼着糕点,便为她倒了一杯茶水。
然而,阿庸欲接过之时,手臂却突然无力。
他指尖一滑,那杯子顺势翻倒,茶水飞溅而出。
然而这时,原本叶漓若不反应快速的话,也不至于为接住杯子而扑向前去……
压到了阿庸的衣袖,致使他一个不小心拍飞了茶壶……
是以,她还未来得及庆幸手中端住了茶杯,脸上却迎来一片潮冷的湿润。
她重重放下茶杯,揩干眼睫上的水珠,将嘴里还残存的水吐了出去,气得咬着后槽牙道:“阿庸!我知道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