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香眼底划过一丝救命的惊喜,双手放开自家主子,循着声音,眸光追随了过去。
下人们将目光转移到这位曾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姑爷身上,眼里明显还有难以信服的睥睨。
叶漓掩手在嘴,小声劝道,“你可要给我面子,怎能拆自家夫人的台呢?”
事实摆在眼前,当事人也亲口承认了,心计也是多层化地施用,她还是比较偏向相信小香此时一副楚楚可怜,撒谎成性的模样。
哪知,阿庸净了净双手,忽而揽住她的腰肢,一副与之恩爱黏腻的模样,顺势附声几句在她耳旁。
众人反正是越来越看不透这对恩爱的夫妻了,秀秀情意也太不分场合了吧!
好歹地上还躺着具尸体,命案在眼前呢!
在场的其实无不知晓,这俩人是刚从风光旖旎的寝屋来的。
毕竟,这等一秒把事儿传遍的能力,要相信丫鬟们一张嘴顶百张的口无遮拦,何况……
有两张!
“啪!啪!”
叶漓从他怀里退出,使劲龇牙咧嘴大声惊呼起来,“不好啊!我们这宅里可是出了不得了的事啊!”
其中一家丁迷糊地抖了抖双袖,“小姐,姑爷,到底出何事了?你们怎么一副似是事态很严重的表情啊!”
只见她叉着腰,颤起嗓音,“你们姑爷查了,说阿桂啊是邪祟入体了!”
叶漓说完,目光淡淡地观察着在场人的反应。
待扫视到一双交握揉搓不停的手时,她勾起唇角,朝阿庸眨了眨眼。
“邪祟!什么!姑爷可,可看清楚了?”这到底是凡胎肉身,大伙对妖魔鬼怪的忌讳,是条件反射的浸入心骨。
叶漓生怕到手的鱼儿溜走了,赶紧向其中一个劲能吆喝的慌张丫鬟脑门指去,得先掐灭了让人怀疑的搅局话语。
“你这丫头!还想怀疑到姑爷身上去不成?这饭能乱吃,话能乱说吗?”
那丫鬟赶紧老实地低下了头,其余下人乱哄哄的低语也瞬间止息了。
“小香,给大家解释解释吧,你是怎么个不故意杀了人的?”
自家小姐如此聪慧,一猜便中事情的真伪的,小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叩拜得脑门都磕出血迹。
“多谢小姐姑爷!多谢小姐给奴个解释的机会,不至于让奴含冤而死!”
“昨夜,阿桂约了奴子时到井边见个面,奴想着,这个点大伙大多都已歇下了,便和阿桂见,见上一面……”
许是察觉到大伙嫌她不害臊的异样目光,小香难以启齿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谁知道,他,他抱着我的时候,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掐住我的脖子,起初我以为,这,这是在跟我开个玩笑,没想到,我越来越呼吸不过来……”
“我这才发现不对劲了,于是和他挣扎一番,情急之下拔出了簪子便刺向他的胸膛,一时误误杀了他!”
那站在她一旁的三个丫鬟却还不想放过她,一同跪了下来,其中一个较能说道的气愤地指着她,“小姐!她一定又在撒谎!发生这么大的事却选择隐瞒下来,遮遮掩掩的要不是小姐拆穿你的把戏,我们差点就被你骗过去了,怕是阿桂就是她故意杀的!小姐可不能轻易就这么放过她啊!”
小香忍无可忍,圈红的眼眶尽是怒意,“你们三个平日里说什么好姐妹合食一碗羹汤,出事的时候你们就净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们说我谄媚,可你们天天把‘小姐踩了狗屎运回宅’的污蔑话挂嘴边,你们真的有良心吗?”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宁愿撒谎也不敢说出真相吗?好,我来告诉你们,就是你们三个,趁我离开,就往我被窝里倒水放蛇,好几次险些丧命要不是有阿桂一直在帮我,我就要被你们整死!”
“我是有私心想让他帮我干活,但我好歹也会拿银子答谢他,却到你们嘴里我就像个荡妇一样,不知羞耻!”
“我也想活着!若不是姑爷查出这是邪祟,恐怕没有人会相信我说的,只会让我坐实了杀人的作为!”
小香泄气地坐倒在地上,眼泪如串往下掉,“要是……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们在宵禁的时候亲热,那不止罚月钱和吃鞭子的下场我又凭什么要遭受!”
“你,你你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能证明我们要害你?再说了,我们是闲着没事干故意找你茬的吗?而且……你怎么不反省反省自己,怎么我们谁不欺负就只欺负你?”
“是啊!小姐姑爷都在,你休想污蔑我们!”
叶漓眯起双眼,没想到,真凶还没揪出来,倒是先看到了宅里有不少‘乱马’,竟还搭上了她不为人知的‘戏台’!
演的‘好戏’是一出又一出的!
“够了!”
叶漓猛地拍桌,这会儿连皮笑肉不笑的脸色也不打算给她们看了。
“黑灯瞎火的,仅凭小香的一句刺伤胸口便将人杀死,恐怕证据还不足,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一刺不是致命伤,所以现在还不能处置她,得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才能给她定罪,即使姑爷能否查出那致命的伤口,为了不让任何人蒙冤,就不再多说尸体的情况。”
“来人!把小香关进柴房,留人严加看管!”
“是!”两个家丁擒住臂膀,押着人下去。
叶漓理了理衣袖,正视众人,“阿桂之死固然重要,但如今最重要的,是邪祟之事。”
她转而面向元妈,吩咐道:“元妈,传我命令,这宅里上上下下都重新整顿了,该辟邪的地方就挂上桃木桃符什么的,先防止邪祟又再上身伤害了人。”
顿了顿,又抚上了元妈的手背,“请法师做法这事就不用劳烦元妈操劳了,阿庸好歹也在外头闯荡过,你是知道的。”
说来,自从知道阿庸是戊瑀之后,叶漓便无意中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
而这之前在祠堂里发生的那件事,也就不难从小环嘴里套出,小环的父亲正是他引的魂。
是以,元妈明白了她所说的,自然也就渐渐明白了她的用意,满脸的困惑也就慢慢消散,皱紧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是,小姐,我这就差遣下人去布置些姑爷需要的东西,哦!那这作法的时辰是……”
一直坐着不语的阿庸,开始笑着接过了话,“今日下了场雨,本应日光不强时辰尚适,可阿漓这几日身子欠佳,还未来得及多些歇息和补食,再者,邪祟已到入人身不被察觉轻而易举妄图杀人的地步,说明我们要面对的恐怕是个难缠的冤魂。”
“因此,选择今夜子时他遇害而相对来说阴气极重的时辰来说,是最好不过了。”
叶漓与阿庸皆心照不宣地对视着,双双嘴角挂着筹谋的淡淡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