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杀了她!为妖界除恶!”
“杀了她!杀了她!”……
妖兵惩恶扬善的声音此起彼伏,万箭齐发下,叶漓欲阻止时却一身法术无法施展。
她知道,这骤然被限制的巧合,不是凝珠的法力在渐渐退却消失,而是有人要让她开不了口。
到底是谁!
为何要从中作梗,一而再再而三地百般阻挠?
到手的真相仅仅只差一步……
她攥紧了拳头,只能在俯视自己的妖兵中,试图找寻到一个混入其中的奸佞。
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恶毒的女人,像只刺猬一般浑身被扎满了箭矢,连她想再泄恨,却一个缝隙也再下不了手的。
“戊瑀!戊瑀,你别睡……本王还不许你死!”
“阿庸……”听到焦急的呼唤,叶漓转身奔向树底下那张苍白的脸。
“唔……阿漓,这里太冷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冷意像不要命似的缠上了阿庸,致使他惯常的克制隐忍早已深藏不住,他缩了缩脖子,像臂膀需要环绕上温暖的小孩。
叶漓知道,这冷,是真的,这怕冷也是真的,可怕她担忧才是真正的本意。
她这次不选择戳破了,即使眼里闪着泪光脸上也没有半分落寞。
只是仿若用着世间最温柔的语气,就像他以往哄着自己的柔和细腻那般,将爱意绵绵的情绪轻轻放入他的骨髓。
“好,我们回去,我带你回去。”
说着,她欲一挥指尖而与怀里的人一齐闪走,可却忘了被骤然封住的力量已使不上劲。
一丝无力开采在眼眸,仿佛石块被扔进雪湖里溅起的冰渣浇到了她身上。
未等女子蠕动着唇瓣求助,紫樱顾不及泛红着眼眶,立即凑身蹲下,“仙尊想去哪里,我助仙尊一臂之力。”
“好。”叶漓柔笑道:“后院吧,我们想去看看后院的花草。”
紫樱掐指施法,不过弹指间,两道依偎的身影便消失在眼前。
“南瑶……”
“殿下!”紫樱攥了攥指尖,哽咽劝道:“还望殿下给他们最后一段相处的时光。”
殷罗悲愤,看着悬空也为此景怔然的妖兵扯破声道地咆哮:“滚!你们都给我滚!”
“给我带回去这肮脏的贱人!告诉你们主子,我冥界鬼王本不插手仙妖之事,但你们伤害南瑶,我便与你们势不两立!”他踹飞了地上眼珠翻白的姬蕊,眼底的恨意蔓延至抽搐的嘴角。
对于抬视而来的杀意,纵然四面八方尽数的妖兵,也畏惧得纷纷藏起了弓箭,试探性地捞上尸体,便逃之夭夭。
躲在一旁的木凌祈因毒气涌入胸腔,忍住痛苦却也要攀爬,逃开这令人可怖的地方……
她手脚并用,瘸拐跌撞着身躯,连垂落的发丝也在飘然挣脱。
可爬着爬着,一双墨色的长靴踏着枯叶,笼罩住她的视野……
“阿漓,我想看雪,咳咳……”
“太冷了,我们改日再看,好吗?”
叶漓将衣箱里的裘衣拿出,披在他摇摇欲坠的肩上。
待纤细的指尖绕紧脖颈上的系带,阿庸自然而然地将脑袋靠在她的锁骨。
两人席坐挨在闭目养神的窄榻上,眼前,正对着开阔的大窗,鸟语花香在点缀着一幅又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色。
“再看看嘛,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尝尝它的味道,尝尝,凡间的味道。”他撒娇地推了推她的手臂。
叶漓静默,手里触及的温度已然低到不能再低,可她拒绝不了,也不愿推开这细语呢喃的声音,在做寥寥无几的祈求。
她决然侧头,故作轻松地拭去眼泪,压下快要哭出声来的腔调,“好啊,只是我们得看看有没有这个运气下雪了。”
阿庸一听,倦怠的神色中竟勉强扯起一抹笑意。
在这个坐到天亮,两人也不曾多语的明媚晨光的天色,他比身旁这个心爱的女子更加不敢开口。
他知道,她有很多话想和他说,他也一样,心里藏着一辈子都说不完的话。
可他们都明白,此时无声,胜有声。
有些话,好似说了,就代表着要画上句号的结束。
叶漓摊开掌心,正视着雕窗隔空从左往右一划。
鹅绒的白絮来得匆忙,来得胁迫。
她祈祷的不如愿,好运却如反其道而行似的穷追不舍,跟自己开了一场玩笑。
阿庸见状,抬起指腹化开了她眉宇间的忧愁怨恨,“阿漓,不要不开心,凡间一遭能再次遇见你,已是三生有幸,不枉此生……”
“谁说的,我很开心好不好!你不是要尝尝雪的味道吗?”叶漓蓦然撇开话题,接过飘舞的雪花,制成了一根糖葫芦状的冰棒。
唇瓣触及冒着冷气的低温,阿庸浅抿一口,却皱着眉头推开了,“阿漓……我想咳咳……我想浇些蜜……”
叶漓眼圈深红,目光毫无波澜,却佯装娇嗔,“雪的味道就是索然无味,不要挑三拣四闹腾了!”
“那你……帮我堆个雪人好不好?”
“以前在仙界的时候你就说过,你最喜欢摘下雪人的鼻子,这样它才能闻不到人生的辛酸苦辣,虽然丑了些,可日子算是能安稳过着……”
“好,都听你的。”
叶漓将他肩膀扶正,撑着膝盖欲要起身,却被宽大的手掌拦住。
他抚了抚柔软的坐垫,示意她正视自己,“阿漓,让我再摸摸你的模样。”
眉心,鼻梁骨,鼻痣,锁骨……一路的描绘与摩挲,终究让叶漓绷紧的伤悲,猝不及防地横冲直撞。
她能接受他的离开吗?
当然了,就像他化蝶为刃要杀了她那般转身灰飞烟灭的决绝……
她不也……能好好吃饭,入睡,品尝世间百态,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在适应着吗?
可为什么这次,心头上不是被恨意浇上的伤口,却也不及甜蜜点缀的缺失来得空洞。
她垂眸而视,连触摸颤抖不停的指尖的勇气也没有,别过脸后下塌的动作却因急促而绊得慢了不少。
但还是径直往外跑去,“我,我去堆雪人,再晚就看不到了……”
“阿漓……我爱你……永远,永远……”
“砰!”
手背砸落被褥的声音传入耳道,女子踏跑的双腿倏而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