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怎么行？”
“何师长，您开玩笑吧？”
“校长怎么可能下这种命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指挥部内的众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坐在总指挥位置上的何师长。
而面对众军官的质疑，何师长也只能摇头苦笑。
“的确是校长的命令，刚刚发来的，你们看看吧！”
何师长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收到的电报交给众人传阅，指挥部内顿时哗然。
只见电报上清清楚楚的写着：
“匪军火炮犀利，加之有空中优势，极易毁伤我炮兵之阵地。
我军火炮来之不易，不可轻易浪费。
加之主力部队进攻鲁省首府需火炮助阵，特此命令，调第一师所部师属炮兵团立刻撤离沂水战线，前往后方等候指令。
民国十六年二月十九日电。”
面对这封电报，指挥部内的所有人都深感无力。
大战当前，将部队最大的重火力抽调一空，这特么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火炮珍贵不假，但是这也得分时候啊！
眼看着就要打仗了，没有火炮支持，第一师能守多久？
黄埔的学生军都是年轻人，所以指挥部里也是年轻人居多。
至于年轻人的脾气……懂的都懂。
有人直接忍不住拍了桌子。
“这踏马还打个什么仗？干脆把弟兄们的枪也都收上去，咱们就拎着大刀片子去砍振华军的炮筒子好了！”
“可不是麽，最开始是据城而守，有了沂水城的城墙还好说的，结果校长突然一纸命令，命令我等出城野战！”
“野战就野战吧，咱们构筑好了防御工事，就等着和振华军拼命呢，结果又要把炮都调走，这踏马算什么事儿啊！”
“总教官，和校长说说吧，这炮可不能撤啊，这要是撤了，第一师就没指望了！”
“是啊总教官，实在不行，让咱们第一师回沂水城据守也成啊，正面野战没有炮兵支援，那不是开玩笑呢麽！”
众人口中的总教官自然是第一师的主官何师长，这位曾经的黄埔军校总教官兼教导第一团团长，现在的第一师师长。
同样也是第一师大部分军官的老师。
不过这会儿，何师长也毫无办法。
虽然他也觉得校长的命令有问题，但是内里的原因他自然是清楚的。
包括第一师不能入驻沂水城的事情。
说来可笑，北伐军已经攻下了整个济宁道的地盘，但是济宁道的各个城市和县城却都不在北伐军的管辖范围内。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校长的命令。
仗可以打，但是不能扰民。
当然了，难受的也不是北伐军一家，张督军的部队比北伐军还闹心。
好好的坚城不能守，必须要出城和北伐军打野战，这谁能受得了去。
问题的关键，就是因为振华军，或者说胶东道。
因为胶东道的快速发展，吸引了无数外国资本进驻胶东。
同样的，前来胶东的海外公司，也必不可少的辐射到了附近地区，最大的受益者自然就是鲁省地区了。
各种洋行和洋人的工厂，在整个鲁省遍地开花，在鲁省生活的自然更多。
而姓蒋的所下命令中，那个不可扰民的民字，主要就是说这些洋人侨民。
就这帮人，无论是北伐军，还是张督军的部队都不打算得罪。
因此洋人这边儿一抗议，两军就只能跑到城外野战，对城内可以说是秋毫无犯。
憋屈是肯定憋屈，但是各方面援助还得指着洋人呢不是？
至于收回炮兵的原因就更离谱了。
何师长接到了密电，说振华军因此只派了陆军两个团来攻打北伐军的阵地，战斗部队一共才四千人出头。
最多再加上一些空军部队配合。
而只要北伐军守住阵地，振华军就不会再插手鲁省其他地区的战事。
这个情报不禁让何师长万分疑惑。
这情报能当真？
这振华军是不是点儿太飘了啊？
四千打八千，还是堑壕战，你振华军多少是有点儿看不起人了吧？
而这一信息，自然是于学铭给北伐军传达过去的。
于学铭这是一赌两打，一边儿和冯将军赌条件，一边儿和北伐军赌地盘。
此一战，北伐军赢了，鲁省战事振华军不插手。
如果北伐军输了，则是让出刚刚到手的济宁道地区。
这些赌注，当然让姓蒋的十分激动，而且信心十足。
八千人打四千人，这波优势在我！
我都不知道这事儿能怎么输！
至于炮兵部队调动的事情，也不全是临时起意。
说实在的，就算是没有这次打赌的事情存在，蒋老板也不打算把炮兵留给第一师。
振华军虽然一直在藏拙，但是空军部队最近可是出了不小风头。
在绥远围困归化城的时候，连日的轰炸可是出了名的，这事儿属实是藏不住。
反正兵力上已经有着巨大优势了，纠结这一点炮兵也没啥意义。
与其把这些珍贵的火炮摆到阵地上，一炮没开就被振华军的空军部队炸掉，还不如放到更有意义的地方。
比如鲁省首府的攻城战之类的，
于是乎，就有了这么一条奇葩的命令。
当然了，这事儿也就是发生在北伐军这边儿，而且还没有传来。
不然绝对能让振华军的官兵笑话死。
不是因为这个操作太过无厘头，而是因为这事儿争论的核心太过离谱。
被姓蒋的心疼，让第一师官兵愤慨，事件的主角，第一师炮兵团。
全团一共准备了三十六门火炮。
而且还只是六十毫米山炮。
单说口径，这玩意儿放振华军里，也就是个连属火力，居然被北伐军当成了宝贝。
当然了，山炮的射程肯定是比振华军主流装备的迫击炮要高出不少，不过这也得说明不了什么啊！
远又能远多少？而且根本没用啊！
双方的阵地相距五公里，而且这还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振华军就会推进。
一点儿射程差距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这些事情，北伐军的何师长肯定是不清楚，眼下他还在努力应付着指挥群里一群义愤填膺的自家学生。
称得上是焦头烂额了。
眼看着众军官越吵越凶，马上都快扯到抨击领袖的程度了，何师长连忙拍了桌子。
“都给我闭嘴！一个个像什么样子！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我给你们讲的第一课，怎么，现在毕业了，一个个都带上兵了，就都把学校学的忘了？”
众人闻言顿时收声，一个个面色严肃站得笔直，齐齐口称不敢，而何师长见状终于放松了点儿语气，稍微整理就一下思绪，紧接着缓缓开口道。
“我知道你们不理解，很愤怒，不过校长也有他的苦衷！”
“振华军的空军有多厉害，你们是没见过，但是我告诉你们，一天，仅仅一天的时间，振华军的空军部队，就靠轰炸，清除了绥远省首府归化城城墙上的全部火力点！”
“留着这炮兵团在阵地上干嘛？”
“给他们空军当靶子玩儿吗？”
“校长从洋人手里买些火炮有多难你们都不知道吗？”
众军官闻言纷纷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火炮对于北伐军来说有多珍贵他们怎么可能不清楚。
而何师长的话还没说完。
“鲁省一战，校长也万般纠结，他于学铭的振华军是军阀势力不假，但是在民间的口碑却一直不错，如果有选择的话，校长也有不想和振华军轻启战端。”
“不过祖国统一，是历史赋予我们北伐军最重要的使命，铲除一切军阀势力，是我们必须做的！”
“当然了，校长一直希望能够通过谈判的方式，和平解决鲁省问题，不过他于学铭却对此置之不理，这才有了当下的局面！”
“而且，我已经收到消息，我们对面儿的部队，一共只有四千余人，于学铭还特地跟校长发报，说只需要两个团，就能够消灭我们第一师，如果失败，振华军愿意立刻退兵，不再插手鲁省战事，诸位怎么看？”
一众军官立刻热血上头，表情都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要不是何师长这个他们的老师还在讲话，估计这会儿已经骂开了。
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
第一师一直都是北伐军的精锐，一路都是作为先锋军的存在，直系军阀吴大帅的部队当初也很嚣张，在国内也号称首屈一指。
结果呢？
还不是一触就溃，被第一师打得丢盔弃甲。
振华军就算装备精良点儿，又能比直系军阀的部队强到哪儿去啊？
拥有信仰舍生忘死的北伐军，和只想着升官发财的旧军阀部队，可有着本质区别。
战斗意识可不是开玩笑的。
反正在场的北伐军军官都是这么想的。
而何师长见到情绪调动得差不多了，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没有炮兵，你们就打不过对面儿这点儿人了？”
“总教官，我是怕就这么点儿人，都不够我们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