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山镇民众无人主动来投,李芗泉自然不会就此作罢,当然“裹胁”是最后一招,不到万不得己,他不会轻易祭出。如今朱雀军新立,各种缺,其中缺人更是首当其冲,必须要主动出击了,是不是可以做做宣传工作?
决定一出,李芗泉便着人火速行动起来,找了几个嗓门大,说话利索的农军,沿街叫喊。
“各位父老乡亲们,我们是望湘村的朱雀军,鞑子欺人太甚,连仅剩的口粮也要夺了去,眼看就是饿死,我们只有奋起反击,将这股鞑子连根拔了。我们救出了六名民女,已放其归屋。为了免受狗鞑子的欺负,为了不被饿死为了活命,请各位义士投奔朱雀军!”
“鞑子不会善罢甘休,不日将会前来,到时定会血洗庙山镇,各位乡亲快快随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汉人的勇武在哪里,如同猪狗的第四等人,还没做够吗?是条汉子的,就出来加入朱雀军,反他娘的鸟大元,发米十斗。”
。。。。。。
没有任何人对朱雀军所表达出的招揽之意有所回应,因为身处乱世之中,每个人都只想平平淡淡地活下去。而且那些鞑子生性残暴凶狠,曾经给这些普通老百姓造成了无法忘却的伤痛记忆。所以,人们非常害怕一旦跟朱雀军有了接触,就会招来鞑子残酷无情的血腥报复。于是,所有人都感到畏惧不前。
不过,只有那几户被抢走女儿的主家,不知道是出于无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一个接一个地匆忙走出来,向着外表看上去还比较和蔼可亲的李芗泉表示感谢,并送上了一些五谷杂粮作为礼物。然而,这些东西全部被李芗泉以“秋毫无犯”的理由退回了。
天底下还真有不要粮食的军队吗?真的能秋毫不犯?经历战乱的庙山镇民众皆将信将疑,仍然不敢开门示人。
其实,抄了驿站的朱雀军如今有吃有穿,自然不在乎那一点杂米--也确实是杂米,足以说明这里的民众被鞑子搜刮得所剩无多了。另外一个,李芗泉要树立朱雀军“仁义之师”的口碑,就必须要有所舍弃。
不过,当天夜里,王大郎打听到一个消息,因有所疏忽,庙山镇的里正与主首几家已经不知所踪。人家不辞而别,必有蹊跷!让李芗泉连呼后悔,悔不该昨日未听张靖建言,结果起了纰漏。
看来,在这个人心险恶的世道里,自己还是少了一些防人之心,这个必须得改。于是,他一面请王家兄弟增派人手,四下哨探鞑子的动向,并在通往泸州的路上派遣探兵,防止里正四人偷越。
另一面,朱雀军连夜抄了里正、主首的家,以儆效尤,或者说杀鸡骇猴,让其它心里有鬼的镇中民众不敢轻举妄动。
第三点,既然事已至此,说不得蒙元不日就知道了消息,趁现在尚有时间,要加紧活动,以望湘村、庙山镇为中心,将范围将四周尽量扩大。
值得一提的是,抄家的结果大大超出了李芗泉的意料之外。仅仅从里正家里,就抄出了各种口粮多达百余担,还有七只活蹦乱跳的生羊以及数量可观的各类家禽。此外,还有许多其他的物品,不胜枚举。
这不禁让他感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历朝历代都存在着‘吃大户’这种现象呢。想来也是,这些大户人家往往拥有大量的财富和资源,如果能够合理地利用起来,可以解决很多人的生计问题。就像后世的 h 军一样,他们也常常会去抄那些恶霸地主的家,以此获取物资作为补给。或许我们也可以从中汲取一些经验教训,尝试借鉴一下这种做法呢?”
想到这里,李芗泉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庙山镇内的当头一天,朱雀军与民众几乎没有交集,看来,光是宣传是不够的。
第二日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在庙山镇的中心地带,朱雀军的士兵们忙碌地架起一口巨大的铁锅,开始煮起了热气腾腾的米粥。锅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
更为特别的是,这锅米粥里竟然还加入了一些羊杂,使得原本就香浓的味道更上一层楼。随着火势渐旺,米粥翻滚着,那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小镇上空,吸引了众多百姓前来围观。
这时,一位朱雀军的将领站出来,声音洪亮而坚定的高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我们特意熬制了这些米粥,保证用筷子插下去不会倒。大家可以随意前来品尝,管饱!”
有些人的目光转向那口大锅,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总算出现胆大的了,兴许是并没有烧杀抢掠、胡作非为的朱雀军,让这些原先保持警惕的百姓略略放了心,又或者说,朱雀军一直在吆喝的“只要肯来,我们米粥管饱”起了作用。几个月没有吃上顿好饭的个别民众,终于捺不住肚里的饿意,开始是一个,后来是几个、几家的来吃粥,但皆是吃完就走,半刻也不在粥棚里耽搁。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这个热闹的场面中。老人们面带微笑,孩子们欢声笑语,每个人都沉浸在这份温暖与满足之中。而朱雀军的士兵们则忙碌地为大家服务,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吃到足够的米粥。
随着时间的推移,效果开始显现出来。原本紧张和忧虑的气氛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和谐与融洽,庙山镇百姓向朱雀军表达着感激之情,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这种简单而朴实的善举,让整个庙山镇充满了希望和生机。
而朱雀军也确实管饱,对这些吃了就走的民众并没有摆出难看脸色。这点尤为重要,镇内的民众,在私底下将这个消息传了开来,那一道道紧闭的门,也有人打开了,但民众还是刻意的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好吧,比起昨日,已经算得上不错了。
张靖看到此幕,略略点头,民众最需要什么:安稳、有吃有穿有住,这特使还是抓得到重点。
李芗泉这两日是最忙的,他一面遣人将缴获、抄家的物资往望湘村送,一面开始与张王等人商议朱雀军的阶级法,还要刺探左近情报、训练士卒,整日价的忙得不亦乐乎,同时,他也寄希望于通过时间的不断流逝,庙山镇的民众会逐渐的转变观念。
甚至,他还幻想着能以庙山镇、望湘村为中心,建立一片根据地,至少这几天来,他是在朝这个目标在努力。这时,王大郎突然不安的踏进朱雀军统领的临时指挥所:“大人,镇外突然冒出大批兵马,有骑兵二三十,步卒七八十!其中有着鞑子衣甲者。”
“什么?!”这个消息过于震惊,李芗泉差点要吓得弹起来,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是首领,不能失态,总算稳住了身形并努力保持自己语气的平稳:“这么说,鞑子来了?”
“不不不,大人,都是张都头的兵!”
李芗泉一愕:“张都头?”
没错,就是张靖,两天来,他的人马已经在庙山镇左近集结完毕,百十口人目标过大,迟早会被朱雀军发觉,加上他这几天试探李芗泉,发现此人还算值得交往,便不打算瞒他。
李芗泉刚要出门看个究竟,外面已传来张靖的声音:“李大人,张某行事鲁莽了,望大人见谅啊!”
。。。。。。
听完张靖细细的将这些年的过往介绍下来,李芗泉起身对张靖长辑:“想不到张都头的经历如此坎坷!令人唏嘘不己啊!但都头行事颇有原则,对大宋的忠心不二,又让人无限敬仰,都头才是真英雄!”
张靖忙回礼:“大人谬赞矣,张某八年来所行之事太过龌蹉,皆上不得台面,莫要取笑。我断定鞑子不日将至,张某考虑再三,你我皆势单力薄,唯有携手共抗鞑虏,方有一线机会,因此召集所部前来汇合,共襄大业。”
李芗泉喜出望外,紧紧握着张靖双手,激动的道:“有张兄弟相助,凡事可成矣!”
张靖接着说道:“这里打出的是朱雀军的旗帜,而我所率的士卒暂且归于此面旗帜之下。这样做不仅可以避免让老百姓产生朱雀军分裂的错觉,同时还能够壮大朱雀军的声威。”
李芗泉听后,再次叩头致谢:“张都头,你时时刻刻都将大局放在首位,我实在是深受感动啊!但是你尽可放心,对于你的部下兵马,我绝对不会有半点非分之想。皇天在上,请为我作证!今日我李芗泉在此立下誓言,愿与张兄弟一起并肩作战,共同杀敌报国,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时间来到了第三天,各种各样宣传的口号声,依然在小镇里来来往往地传播着。
与此同时,朱雀军提供的免费米粥也像往常一样继续供应着。也许是因为鞑子的迫害太过严重,也许是因为粮食的诱惑实在太大,又或许是因为民众们看到了大量涌入的“朱雀军”士兵,其中大部分都是勇敢善战之人,这让他们心中燃起了希望。
就在这一天,令人惊讶的是,居然有三三两两的家庭决定投入到朱雀军来。毫无疑问,这些家庭都已经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了,但李芗泉还是按照惯例全部接纳了他们。毕竟,每多一个人,就会多一份力量,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更是成为了众人的榜样。
王大郎派出去的探子也传回了情报,经过分析,有四处村镇的鞑子力量非常薄弱,还有一处鞑子的军堡哨站,位于泸州与庙山镇的路上,不过似乎并没有出现异样。
看来,泸州鞑子还没有得到庙山镇被袭击的消息。
目前正是一个空窗期,鞑子还未知晓这个消息,或者说他们还没有做出反应,这段时间必须要好好利用,李芗泉立即做出决定:“诸位,时不我待,王大哥,你速带已经开始训练的新军配合张都头所部,偷袭左近蒙元的四处粮食转运仓库,把粮食与其他物资迅速往庙山镇搬。
“其次,在当地广泛发动民众,吸纳百姓的加入。我要检讨的是,庙山镇里面的不知所踪是一个教训,你们不可再犯。”
而李芗泉自己,则是挑选出望湘村里孔勇有力者,与张靖原部的朱雀军百十人合兵一处,带上掩饰物什及各式兵器,火速前往离庙山镇有二十余里的哨站。
此哨站的前身,原是大宋在潼川路西南乐共城的一寨四堡之一的梅岭堡(江门寨,镇溪、梅岭、大洲、席帽溪四堡),位于长宁军与泸州交界处,常年驻有百十数的宋兵,后鞑子攻泸州神臂城,驻守在神臂城的南宋守臣安抚使王世昌将兵力收集在神臂城内予以抵抗,于是,梅岭堡军民皆逃,此堡便遭遗弃并最终落入鞑子之手。
神州陆沉之后,本来梅岭堡是没有机会再驻兵的,也许数年后,这里会被疯长的草木所掩盖,只留下断垣残壁诉说当年的金戈铁马的岁月。
但泸州一侧的旧宋长宁军仍然存在着,况且梅岭堡地处三条道路的交汇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它向北可通往泸州府,向南则能抵达乐共城,向西则连接着庙山镇、望湘村等地,再往前走一些路程,便是长宁军州所在之处,可以说这座堡垒算是一处小小的枢纽地带。
蒙元朝廷四川行省泸州安抚使赵金,命令新附军的一个百户驻守在此地,目的就是为了防范长宁军越过边界侵犯过来。后来,赵金又将梅岭堡的管辖权交给了乐共城。
就这样,经过一番简单的修整之后,梅岭堡重新投入了使用之中。然而,与南宋时期相比,如今的梅岭堡已经大不如前。
昔日这里动辄有上千人驻守,拥有数百间房屋和数千亩良田,规模相当可观;而现在,这些都已成为过眼云烟,无法与往日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