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与麻衣老人刚刚走到草舍之前的时候。
    迎面走来一群孩子，一马当先的红珠，脚步如风，从二人身边经过的时候好奇地打量了老人一眼。
    “糟糕，怎么又碰上余烬那个大魔头了。”
    佟小宝叫了一声，然后带着灰猴子缩到放学的队伍里，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样子。
    余烬也懒得鸟他，只是目光看向书院门前，邹天衍正牵着小仙瑶的手，走在最后面。
    “师父，还有大哥哥！”
    小仙瑶露出喜色，挣脱了邹天衍的手，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老人眼前。
    “这不是我家小弟子嘛，就那么些天没见，为师好像见你长高了。”
    老人面对小仙瑶立即露出笑意，还配合着把腰身弯下来，用手比划了一下小仙瑶的身高，逗得小仙瑶哈哈大笑。
    余烬看向邹天衍，却是发现后者的目光落在老人身上，整个微微怔在原地。
    “怎么，没认出来？”老人随意地问道。
    邹天衍反应过来，朝着老人作揖，“很多年没见了，前辈风采依旧。”
    “仙瑶，你先跟着小宝他们回去。”
    邹天衍看向小仙瑶，这群孩子有红珠在前面领头，路上也不会出事，他也不用跟着下去。
    小仙瑶本来还有很多问题，可是看了眼先生，还是乖乖地选择了听话，喊着让佟小宝他们等等，便撒开脚丫子追去。
    早已冲到远处的红珠，回过头来像个孩子王一样，吆喝道：“你们快点呀，每次我走两步，就要等你们半天，我还不如气先生一下，让他把我留堂呢！”
    邹天衍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麻衣老人看着那群小学童，忽然一阵感叹，“都是好苗子啊，谁说你们这一脉的气运差了，老夫第一个不同意。
    邹天衍苦笑道：“若是不差，元界的就不会只剩下我自己了。”
    老人摆了摆手，“时也命也，不是你们运气差，是那条黑龙运气太好，光是一棵通天神树，就压得百家圣人抬不起腰来，只能能躲到幕后进行博弈，将这天下大统的气运拱手让给武朝，要说运气差，黑龙那把火烧掉的百家藏书，也没少了墨道典藏，只是你们死得人多了点。”
    “所以，前辈收了仙瑶当作弟子，这是连我这一脉最后那点火种都想取走，会不会是过分了一点？”
    邹天衍看着老人，脸上没有生气之色，依旧是像往常那般和气。
    “我收小仙瑶当弟子，只是单纯看中她的天赋，她日后必能继承墨道衣钵，也会得当我身上属于两家的气运，至于你，我好像没强迫你做什么？”
    老人一脸无辜，可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有几分无赖的模样。
    “前辈明知道我第一眼就能看出来，明知道仙瑶是……”邹天衍看了眼下山的身影，没有说下去。
    老人气笑，“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是喜欢在那文绉绉地绕圈子，吞吞吐吐的，不就是小仙瑶是你老邹家的种嘛！”
    “当年陈氏那女子珠胎暗结，你邹天衍连带人走的勇气都没有，要不是小仙瑶身上，有从你那传来的经卷文光作为最好的证明，老夫都怀疑你到底有没带把！？”
    一直在旁边吃瓜的余烬，猛地看向邹天衍，当发现这位平日总是温煦如风的先生，现在一脸难堪、无奈、自责情绪清晰可见，他顿时想通了许多事情。
    难怪陈氏和邹天衍以前会有这么深的隔阂。
    难怪邹天衍第一次见到小仙瑶，情绪就不太对劲。
    又难怪麻衣老前辈，会把小仙瑶送上山读书。
    余烬从俩人的对话之中抽丝剥茧，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大概的来龙去脉。
    这不就是让自带经卷文光，可以说天生读书种的小仙瑶，名正言顺继承邹天衍在元界独一份的儒教气运嘛！
    关键是，无论从理从亲来说，邹天衍都很难拒绝。
    而小仙瑶又是老前辈的衣钵弟子，送上山来，简直是赤裸裸的阳谋。
    身负二教一家的衣钵和气运，那未来的小仙瑶，想想就强得可怕！
    “先生离开的时候，交代过，我不能出这座灵墟，所以是我负了她。”
    邹天衍脸色晦暗，当初在文脉和她的选择上，他挣扎了许久，最终走下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步。
    “说来说去，不就是你身上背着的文脉包袱作怪，兜兜转转最后欠的还是要还的，小仙瑶也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可没逼你，总比隔三差五就来打你主意的那位好。”
    麻衣老人说着故意往草舍里面看了一眼。
    邹天衍苦笑道：“他们主仆今早就出去了，你大可不必担心被听到。”
    老人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我也不知道这位是怎么想的，要跟自己老爹唱反调。”
    邹天衍解释道：“那孩子其实挺好的，温润如玉，有文脉光明磊落的君子风。”
    “喂，你该不会读书读傻了吧，小仙瑶你不选，让他凑什么热闹？”
    老人很是不满。
    邹天衍神色恢复如常，“再看看吧，你不是打算将给她四年读书的时间吗，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也不外乎再等等。”
    余烬的目光在俩人身上各自看了一眼，看来里面那位苏公子来头也不小？
    “臭小子，你杵在那里听了半天，听出什么来了？”
    老人斜了他一眼。
    余烬笑了笑，“老前辈也没让我走开啊，那不就是愿意让我听吗？我也不瞒前辈，心里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前辈。”
    可老人似乎并不乐意，甚至直接白眼道：“我没让你走，也没让你留在这里啊，而且你还想知道什么秘密，身边最大的秘密自己都没搞清楚，还有心思拿着剑在外面胡乱捅娄子。”
    余烬眨了眨眼睛，“前辈指的是什么？”
    老人没去理会余烬，他的目光突然看向山下，脸上突然掠过一丝阴霾，“这世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要来耀武扬威来了？”
    余烬和邹天衍，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山下传来一声声兽吼，随之便是听见一个冷漠的声音响遍天际。
    “今日柳洪的死，这灵墟草舍，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先将这些小娃娃，一个个喂给我那些战兽果腹，若是无人敢站出来，我这草舍就没必要存在了。”
    此时的山脚处。
    柳御冷着一张脸，身边簇拥着一大群兽宗带来的“宠物”，他手臂上那条缠绕着的毒蛇探起头来，发出“嘶嘶”声响，冰冷的目光倒映着，前方一个短发小姑娘的身影。
    红珠一脸凝重，将一群学堂里的师弟师妹护在身后。
    队伍里的小仙瑶，跌倒在地上手臂被擦出血迹，她一脸惊恐，看样子着实是被吓到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快要哭出来的时候，有人比他抢先了一步。
    “我不要被妖怪吃掉，红珠救我！姐，老爹，你们在哪里啊！！”
    佟小宝一边使劲地抓住灰猴子的毛发，一边哇哇大哭，这些围着他的妖怪，他这么大都没在镇上见过，老爹不是说，世上没有妖怪的嘛，他又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