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将墨门四大祖师之一的天志祖师斩飞出去,仿佛让得整座机关城一下子变得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良久之后。
张正看着余烬,惊怒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竟然……”
余烬却是没有理会他,而是提着杀剑,朝着那座墨门大殿走去。
凌芸张了张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黑袍少年,一剑斩飞天志祖师已是不可想象之事,他怎敢提剑继续追杀而去!!?
凌霄缩起脑袋,都不敢去看余烬一眼,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他眼里一直视为贪生怕死的少年,实则可能是一尊恐怖杀神,因为这墨门机关城里哪有常人敢对天志祖师下杀手的啊!?
废墟之中,天志祖师缓缓站起,烟尘散去时正有一只巨大的机关手掌将他半个躯体笼罩住,他看了眼身上已然被剑气斩去一角的墨袍,微微皱眉,关键时刻要不是他及时施展出了机关术,恐怕那一剑就能将他重伤,而不是砍碎衣角那般简单!!
“你的剑气,居然能媲美四重天的全力一击……”
天志祖师脸上话刚出口,那护住他的机关巨手,忽然在他的目光之中开裂,然后化作碎片消散。
“连四重天的防御机关术,也扛不住!”
天志祖师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一丝凝重之色。
凌霄的脑袋缩得更低,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自己加入墨尺这辈子最大的追求也只是当个诸侯境机关术师,能斩四重天的一剑,他连想都不敢想!
而此时的余烬,提着剑已是走到台阶之上,看着那天志祖师,手中的邪鬼剑散发滔天的红芒,赤红色的剑王领域,当即笼罩全场!
一众本想上前阻拦的墨者,瞬间身影僵硬在原地。
“唉……”
就在余烬打算举起手中邪鬼,机关城内响起一声幽幽叹息。
随后三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天志祖师身后。
来人二男一女,身穿与天志祖师同样的墨袍。
其中左右男女与天志一般都是中年面孔,但两人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比天志祖师还要可怕几分,看那境界恐怕在列王四重天之上!
但即便如此,余烬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动容,他的目光甚至不在这二人之上,反而是看着二人正中间一位看上去气息全无的老人。
那老人不仅没有境界气息,甚至察觉不到常人该有的呼吸之气,那老人站在那里就像是无形无相,若不以肉眼看去,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中间的老人目光落在余烬身上,略显浑浊的瞳孔之中带着一丝柔和,“小友,天志师弟试了你一拳,你也还以一剑,最后也逼得我们现身了,不如就此作罢?”
余烬的目光一一掠过几人,“听闻墨尺历任首领之下,有着四位墨者师祖,他们继承祖圣墨学,分别被赐名:明鬼,兼爱,尚贤,天志……”
老人微微一笑,“老朽正是墨门明鬼,左右两位便是师弟尚贤以及师妹兼爱,至于天志师弟就不用介绍了,小友说得也不算错,我们的名字确实出自祖圣的墨学。”
说着这位墨门的明鬼祖师,目光忽然落在余烬戴在手上的一只乾坤戒之上,“天志师弟,你看, 老朽说了不用去试,既然这件机关盒落在小友手上,他便是最有资格,现在你觉得如何?”
天志祖师点了点头,“他的实力与天资,确实有资格获得原始机关盒。”
听着二人的对话,余烬心里一动,手上的乾坤戒一直是他用来当作掩人耳目而用的,里面就存放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其中恰好正有着那件他得到的机关盒。
这些墨尺祖师居然能感应到他乾坤物之中的东西。
余烬想了想,将干脆将那件黑色的机关盒拿了出来,“这东西跟你们墨尺有关系?”
当那件机关盒被拿出来的瞬间,余烬感觉到周围的墨者,似乎突然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张正脸上有着惊疑不定,目光死死盯着余烬手里的机关盒,“几位祖师,他,他手里拿着的难道是我墨门祖圣那件原始机关盒,可是原始机关盒不是应该在巨子手中?!”
“确实是在巨子手中,可原始机关盒并非一件,而是两件。”
天志祖师也是目光落在那机关盒上,带着一丝复杂之色,然后点了点头,“当年祖圣留下了两件原始机关盒,分别刻有圣言——非攻、非命,此两物巧夺天工,内藏墨门一切之始,原始机关盒的气息我们又怎么会分辨不出?”
余烬心里一动,看向机关盒底部刻下的二字,正是——非命!
有了天志祖师的肯定,一群墨者看着余烬手中的机关盒,眼神忽然变得彻底不一样。
在一般墨者眼里原始机关盒,历代都是交由首领保管,也是墨尺的最高象征之一,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见机关盒便如见到墨门巨子,或者说墨尺首领。
余烬眼神古怪,他也没想过这件他看不出任何玄机的机关盒,会是墨尺组织心中的‘圣物’。
“小友手中的非攻机关盒,乃是许多年前我墨门首领所拥有,后来因为某些缘故,那位带着‘非命’离去,此物便一直在外流离失所,时间久了,年轻的墨者都以为,原始机关盒只有首领里的那一件‘非攻’,其实不然。”
明鬼祖师平静地解释道。
余烬目光一闪,“前辈所言偷走墨门圣物‘非命’的莫非是那位穿着麻衣的疯老人?”
他记得那位老人的来历,便是墨门的某一任首领。
“看来小友确实与他相识,不过倒也说不上偷,这圣物既属于墨门,也是属于他所有,所以他将这东西给了谁,我墨门倒是没意见……”
明鬼祖师脸上露出一抹唏嘘,“算起来也有许多年没见过他了,他似乎也不曾想过回来看一看,小友见他时,他可过得还好?”
余烬想起那不修边幅的老家伙,“麻衣前辈过得挺好,挺随心所欲的……”
“他倒是随心所欲,先是去了道宗,如今又做了仙神信使,这些年我倒是没看懂,他到底所求何物?”天志祖师微微冷哼一声。
就在天志祖师的话音落下之时,此处空间突然有着一个笑声,当场回应道:
“我所求什么,你大概永远也看不透,不然当初为什么,祖圣会选我当作墨门领袖,而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人一人,还不是因为老子悟性比你们高。”
众人闻言皆是吃了一惊,一众墨者更是脸色一变,众所周知机关城内部铁板一块,玄机重重,现在居然有人踏足此地直到对方发声他们才有所察觉!
明鬼祖师,浑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随后天志三人亦是反应过来!
其中那位被祖圣赐名兼爱的女子祖师,迟疑着说道:“可是,非命师兄回来了?”
空气之中顿时涟漪,一个麻衣老人凭空出现,他懒洋洋地瘫坐在大殿台阶之上,抓一把胳肢窝,随意地闻了闻,笑道:“我不用这名字很久了,现在倒是有很多人喊我疯老人。”
“他就是,我墨尺一直传言的那位非命首领?”张正脸露异色,老人那邋遢的样子,与他认知当中的首领形象截然相反。
几个墨门祖师神色各异,最终还是那位明鬼祖师,笑了笑,微微欠身道:“非命师兄,多年不见了,你终于是舍得回来了。”
麻衣老人随意地瞥了一眼明鬼,“你小子,倒是比以前老了很多,现在祖圣离开之后,看来大家日子不太好过啊?”
明鬼祖师洒脱一笑,“墨门其实还好,祖圣的离开是元界大势,但非命师兄离开,确实是墨门最大的损失。”
“还是跟以前一样会说话。”麻衣老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明鬼身边,然后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只可惜,你熬走了我,却熬不过你们那位非攻师兄,你们四个都是苦命人啊……”
明鬼祖师脸上的笑容依旧,“师兄这次肯现身机关城,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些,还请师兄明示。”
“嗯,这次赶来确实有些事。”麻衣老人的视线看向余烬,笑道:“老子赶时间,想借你们机关城内那座传送阵去一趟中州,不知道你们方不方便?”
余烬眉头微微一挑,这老家伙也去中州?
“你去中州做什么?”天志祖师目光一闪。
麻衣老人却是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天志祖师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得微微轻哼一声,郁闷地转过头去。
明鬼祖师倒是没有犹豫,便直接点头答应,“师兄想用传送阵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那座传送阵,因为避讳武朝的缘故,已经是常年无人使用,现在重新启动可能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还请师兄见谅。”
说罢他看了一眼张正,后者立即会意地退了下去。
明鬼祖师还想说点什么,麻衣老人不耐烦地一挥手,“你们也都走,除了这姓余的小家伙,都给我哪里凉快待哪里去,传送阵修好了再过来喊我们。”
明鬼祖师想了想,“也好,那就不打扰师兄和这位小友了,若是还有其他需要,师兄再吩咐便是。”
言罢,四位墨门祖师对视一眼,同时消失在原地,周围的墨者亦是迅速离去。
不久之后。
明鬼祖师,独自一人走在机关城的最下方,最后进入了一间毫不起眼的茅屋,在茅屋之内有着一个繁杂如恒沙河一般的机关法阵,在墨门只有极少数人能知道,这间茅屋其实是那座恢宏机关城的控制中枢。
而此刻坐镇中枢的人,裹在一件袍子里,他盘膝坐在地上,正在将一块块小石子垒砌起来。
明鬼祖师朝着坐镇中枢的人,躬身行礼,“非攻师兄,真不出去见见他?”
“没那个必要,而且他也不想见到我。”
墨尺首领头也不抬,很是认真地将那些小石子越垒越高,“当年他选择离开,便注定与我们不同路,他所求甚大,简直是痴心妄想,虽然我很佩服他的勇气,但我做不到。”
“墨者所求天下太平已是任重道远,他所求的却是世间人人如圣,难怪外面的人都说他疯了,想要人人活得像他那般自由,想要摆脱一切枷锁,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兜兜转转先墨后道,最后也只能去找被新纪元遗弃的旧仙神,也不知道是五个神君之中的哪个,跟他点了头。”
明鬼祖师犹豫着开口,“会不会是风仙神?”
墨尺首领拿起一块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上面,“或许吧,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神君,居然会跟砸坏了脑子一样,起一座国色天香楼,难道风尘也算是风?”
明鬼祖师问道:“那南荒来的少年剑修,我们该怎么处理?”
墨尺首领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忽然笑道:“既然他手里机关盒,那就告诉天下墨者,拥有原始机关盒者便是下一代墨尺首领,往后见着少年如见我。”
明鬼祖师微微愣了一下,露出不解之色。
墨尺首领淡笑道:“如今百家式微,大武的气势太盛,那少年的天赋你也有目共睹,他都敢把机关盒传给这少年,我墨门沉寂到如今,也没剩下什么是不敢赌的,就这样吧,今日便就聊到这里,明鬼师弟你先下去。”
“好。”
明鬼祖师点头,然后立刻恭敬地退了出去。
当屋子内只剩下这位墨尺首领,他捏起下一枚石子,正准备放下时,那座垒砌起来的石子轰然倒塌,他皱了皱眉,自语道:“祖圣留下来的两件原始机关盒,要合二为一才会是证道之器,师弟啊师弟你就这样将它交给别人了啊,那我们就来且走且试,看看到底你的眼光有没有你的天赋这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