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地上的女人像是已经被抽干了力气，一声不吭。
    “我已经报了警，你今天上门打砸，涉嫌寻衅滋事是要被拘留的，另外你毁坏的物品我也会悉数统计，会向法院提交申请、向你索赔……”说这话是儿媳，她冷冷的面孔让我几乎不认识了。
    “你这个负心汉……茸茸可是为你怀过一个孩子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现在居然要告她，还有没有良心？”疯女人终于说话了，从她的言语中可以轻易看出她对儿子浓浓的恨意。
    这就是一个人一直迁就忍让的结果，一个心软的人总是会尝到某些恶果，才会明白这个世界已经不是讲人情味的世界了。
    可是她说的话让我很不解，儿子为什么告她？她犯了什么事？
    看来这几天，儿子这里发生了很多的事。
    我把目光投向儿媳，儿媳会意，对着我说：“妈，这件事等下再跟你解释……”然后她又对门口的人说：“今天你们都早点下班，明天早上早来一个小时，把损坏的东西统计下再开工……”
    众人终于散去，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有些意外。
    茸茸妈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站起来马上也要出去，被站在门口的我拦住，并迅速地关上了门。
    “警察到来之前你不能走……”我冷声说。
    茸茸妈终于面露恐惧，她纵横了这么多年恐怕没被人这样拿捏过吧。
    “今天损坏的东西……我可以赔钱……我只是来找子洋商议茸茸的事的，我们可以离开这个城市，以后都不出现在你们面前……好歹相识过一场，我们还是亲戚，为什么要这样不留情面？”茸茸妈声嘶力竭地控诉着，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
    有那么一刹那间，我心软了。
    但我不会擅作主张，我又看了看儿子和儿媳，他们的表情凝结，谁都没有多说话，仿佛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所以我只在边上站着静静等待，打消了说情的念头。
    我真的很疑惑，茸茸到底做了什么让儿子和儿媳抓住把柄了，而且能让他们这样，可见茸茸做的已经让他们忍无可忍了。
    过了没几分钟，儿媳的电话就响了，我只听到她一直在描述我们所在的具体位置，无法听到电话那边的人的声音，但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猜到，跟儿媳对话的应该是我们的人民警察。
    茸茸妈真的慌了，一把推开我，把门打开就往外跑，力气之大让我拦都没拦住。可惜办公室外面要经过整个车间才能跑到工厂门口，她刚走到门口的位置就与迎面而来的穿着公安制服的人撞在一起，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我和儿子儿媳三人也跑到了门口。
    想想这场景也是有些啼笑皆非的，三个人都没拦得住一个逃跑的悍妇。
    总共来了三个警察，其中一个拿着相机，在儿媳的指引下把被砸的机器和产品都拍了照片，连儿子身上的伤也被拍了照片。
    “我们车间和办公室都有摄像头……”儿媳又补充道。然后拍照的警察又跟着儿媳到办公室里拷贝文件……
    我一直盯着茸茸妈，以防她再逃跑。
    其实我的想法是多余的，有一个警察已经站在门口拦着了，茸茸妈再强悍，作为一个普通小老百姓，她也不敢跟警察对着干，撒泼耍无赖只能对老实讲情面的人有效。此时她早已两腿发软坐在边上码放整齐的一堆产品上，面如土色。
    所有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儿子儿媳和茸茸妈都被带走了，说是要回警局协助处理，偌大的工厂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着急忙慌地锁了门，走到车上坐下来的时候心都还在扑通扑通跳，我知道儿子他们没事，但我的心还是没着落，不知道是该去他们新区家里等待，还是留在厂区等待，他们走之前我居然忘了叮嘱，从警局出来要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让我来不及思考。
    赵霏霏是四点多放学，我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哆嗦着手给车子开火，又坐了好一会儿，让自己完全镇定下来之后才开车去了幼儿园。
    赵霏霏像往常一样，在人群里看到我之后，背着小书包用小孩子独有的小步伐飞一样地朝我扑过来，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把她的书包拿过来，牵着她的小手往车那里走去。
    “妈妈，我今天又被老师夸奖了……”赵霏霏用手指指贴在她额头的小红花自豪地跟我说。
    “是吗……”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妈妈，我今天有小梵高课，我画了大太阳和小红花，太阳照耀着小红花的成长，像妈妈照顾自己的孩子……老师夸我很有想象力！”赵霏霏喋喋不休地说。
    “对～霏霏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小姑娘……”我一边把赵霏霏塞到后座一边敷衍着，给她扣好安全带后一路高速开回家。
    阿姨已经回来了，我把赵霏霏交到阿姨手里，匆忙叮嘱几句后就去了新区儿子那里，我打算在他们家门口等待，这事没跟我说清楚，我是怎么样也不放心的。
    我以为儿子他们还没回来，但到了儿子家门口的时候竟发现门没锁，我一推门就走了进去。
    让我没想到的是，儿媳的父母都来了，儿媳的妈妈正在训我儿子，看我进门突然都不说话了。
    “亲家来了！”虽然有些社恐，但我还是首先跟他们打了招呼。
    儿媳妈妈看了我一眼只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让我很下不来台，还好儿媳爸爸很客气，他马上接过话，面带微笑地说：“都是为孩子们的事……”
    然后他又像指责亲家母似的对着她说：“行了行了～有什么事好好说，生什么气啊！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
    “我不是说不让犯错，我是气不过，子洋对小柯确实是不够用心，上次吵架，小柯深更半夜回家的都不见他打电话问问，这要是出点事……”儿媳妈妈愤愤不平地说，言语中对儿子很不满。
    我满脑子都是问号，亲家母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了茸茸的事，还是知道了儿子生育有问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