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家母，你怎么逮到谁就跟谁吵呢？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对小柯好是本着一个长辈对晚辈最基本的爱心，并不是想收买她的心、让她跟你对着干的……而且你自己女儿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她是那种可以忘记自己母亲的人吗？”我的火也有点上来了，但我仍然努力地控制。
    “妈，我也知道你本心是为我好……当着我婆婆的面，我今天把话说开……”儿媳揉了揉自己的双眼，长长叹了一口气，用无奈的口气说到：
    “我跟我婆婆和老公都相处得很好，彼此也都能包容对方的错失，婆婆虽然不能亲自照顾我，但她替我找了阿姨，自己经常送这样那样的补品过来，我胃口不好，她想办法迎合我的口味……一个婆婆对儿媳能做到不挑剔、不找事，遇事能尽心尽力帮我解决，这已经很不错了，你为何总是挑她毛病呢？俗话说人无完人，我们不应该总是挑别人的毛病，然后再无限放大，这样会让身边的人感觉到压力的！”
    “阿姨能代替本人吗？她手里有几个钱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亲家母不甘示弱。
    “婆婆不一定有阿姨照顾得好，包括亲妈也是，你也没有阿姨专业！”儿媳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火气复又点燃。
    “你……你这个白眼狼！”亲家母气得手都哆嗦了。
    “既然小柯不喜欢我们在身边，那就让阿姨好好照顾她好了，阿姨做的菜小柯也爱吃，亲家母不如也回家里歇歇，留点空隙说不定关系更融洽呢……”我顺势说了儿子想说不敢说的话。
    没想到这句话捅了马蜂窝，亲家母瞬间泪如雨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女儿说：“你这是跟你婆婆商量好了要赶我走是吗？我早就知道你嫌弃我了，为了你我受了多少委屈……”
    亲家母不可抑制地悲伤，脸色煞白，坐都坐不住，几乎晕厥过去。她这样大的反应吓坏了我们，儿子赶紧扶住她，并把她抱到沙发上靠着才没摔倒。
    儿媳也直接傻眼了，嘴里一直紧张地喊着“妈，妈……”
    还好亲家公这时候赶到，打开门的时候我像看救星一样地看着他，他看出了我眼里的恐慌，快步走到屋内，一眼就看到半躺在沙发上的亲家母，然后走到她边上坐下，把她扶起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严峻的脸上慌张失措一览无余。
    “亲家公，对不起，我……”我着急忙慌地想解释，但亲家公却手一挥示意我不要再说话。
    我知道他是生气了。
    亲家母靠在亲家公怀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闭着眼睛一直流泪，儿媳坐在边上一直给他爸爸递纸巾，我跟儿子站在沙发外围手足无措地对望，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过了好一会儿，亲家母才缓过神来，她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自己又重新拿起一张纸巾擤鼻涕，直到把脸擦得干干净净的，才开口说：“既然我在这里多余，那我就回去好了……老公，我们回家吧！”
    “嗯，我早跟你说了呀，我们没事出去旅个游散个心，女儿的生活让她自己过，你就是不放心！你看她，有婆婆疼着，老公宠着，还有阿姨一天到晚陪着，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好！我们做父母的也是时候放手了……”亲家公对着亲家母安慰道。
    “好，以前是我自作多情……”亲家母说着就去房间里收拾东西，没几分钟就收拾好了，她拉着密码箱出门的身影有些落寞。
    我说错了吗？怎么觉得内心里有一些罪恶感？
    出门后，亲家公又赶回来，走到我面前，好似不放心地说：“小柯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她妈妈情绪不好，容易大悲大喜，这些年一直这样……等她好一点了之后我们两亲家再聚聚，沟通一下感情……”
    “嗯，你放心……”我嘴里答应着，心里却很诧异，原来亲家母真的精神上有问题。
    亲家公走后，我们才想起怀孕的儿媳妇来。
    “小柯，你没事吧？”儿子率先一步走到儿媳身边着急地问。
    “老公，我是不是对我妈太刻薄了，她确实是受了很多委屈……”儿媳心有不忍地说着，眼角有一滴泪划过。
    最爱的人的伤害最难消化，剪不断理还乱的深情夹在中间，简单的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利剑直插心脏。
    儿子把儿媳抱在自己腿上横放着，然后两只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儿媳则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头靠头坐着。我脑子里一片混乱，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那么开放呀！
    “答应我，现在你安心把胎养好，远离那些影响你情绪的人和事……等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了，我们再一起去跟岳母道歉，求她原谅，好吗？”儿子说完看了儿媳一眼。
    “嗯！我答应你！其实这些年我真的受够她的控制欲了……”
    “小柯，那我先回去了……”亲家都回家了，我留在这儿也没有什么意义。
    “妈，你先别走……我跟你说说我家的事……其实我妈不是针对你，她是有一些神经质……”
    “你累不累，要不先吃点东西，休息好了再跟我们慢慢说……”儿子深情地说。
    “不了，我现在心堵得厉害，如果不发泄发泄，会很难受，搞不好我也被逼成抑郁症了……”儿媳自嘲地说。
    “你是说你妈妈有抑郁症？”我问。
    “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起因当然是社会上常见的那种现象了，我爸在外面有人……大概是在我初中的时候，我妈自杀过一次，她在重症监护室里待了很多天，可能是那个时候起，我爸知道了我妈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后来主动跟外面的断了……”小柯平静的表情让我觉得她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
    “后来你妈妈就原谅他了，对吗？”儿子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反正他们没有离婚，但是我妈变了。她变得疑神疑鬼，对待我爸像是在观察一个重刑犯，经常‘严刑拷问’，她不断地质疑，不断地验证，俨然变成了一个侦探小柯南……”
    我跟儿子都陷入了沉默，这种感受我再明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