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喜丧”
作者:不知名的小雏菊   老公,不爱请放手最新章节     
    江舅舅撺掇过很多次舅妈到法院起诉,但舅妈一直沉浸在失去舅舅的悲痛之中,根本没有心情和精力去表态,另外再加上江雨柔的极力反对,舅妈一直是个模棱两可的态度。
    经过在舅舅葬礼上发生的事情之后,我们跟江雨柔的关系更近了,经常也有一些联系。据江雨柔说,舅妈一直住在她那边,舅妈对江舅舅那边人联合起来打自己女儿女婿的事还是很介意的,因而对江舅舅他们的态度也不好,即使江舅舅跟舅妈道过歉,舅妈也还是在生气着。
    但因为有着那一层血缘关系存在,舅妈也不会真的跟江舅舅断绝关系,只是需要时间来“抚平”一切而已。
    江雨柔觉得这个时间不会太晚,因为舅妈跟江雨柔说过:“那毕竟是你亲舅舅,也是你长辈,几十岁的人了,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他生气是正常的,而且与初也是冲动,怎么能打舅舅呢?”
    从这话中可以看出,舅妈还是在帮江舅舅说话,还在从中调和江雨柔与她舅舅的关系……还是觉得“一家人还像之前一样和和睦睦”最好。并说“她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不想再失去更多……”
    人在至亲面前总是会少一些理智,多一些感性,即使江雨柔和舅舅都说过江舅舅吃回扣的事,舅妈好像也不以为意,总以为就是一点钱的事,反正他们家有钱,贴补一点亲弟弟又有什么呢?何况自己弟弟对公司也是“有贡献”的……
    从江雨柔的话中也可以感觉到,舅妈并不想打官司,她对赵哲也有感情,并不想真的跟我们撕破脸……
    我突然发现我这才看清舅妈的“真面目”,她可能是有一些“心机”,但她对于金钱的欲望并不强烈,同时她也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然怎么会被亲弟弟三言两语就蒙蔽了双眼,变得“是非不分”了呢?
    舅妈不会相信自己亲弟弟会害自己,在她的认知里,那不过是赵哲跟江雨柔联合起来排挤江舅舅的借口而已。至于为什么排挤江舅舅,当然是他吃回扣的事。舅妈不在乎那点回扣被亲弟弟吃,是江雨柔和赵哲“眼里揉不得沙子”,而江舅舅又没有占股份,如今更是面临着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如果江舅舅没了工作,他们父子生存怎么办?本身她又觉得自己老公不给小舅子股份不公平,所以想帮江舅舅也是“有理有据”的,这一点谁都无法说通。
    以前我从赵哲的语气里知道江舅舅迟早要被裁掉的事,因为江舅舅是个“定时炸弹”,会给公司带来不好的影响。舅舅早就想辞掉自己小舅子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跟舅妈的情分在……所以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交到赵哲手里,现在我们是不想得罪人也必须得罪人了——舅妈不会理解,我们也解释不清……
    赵哲说,我们不能苛求自己做的事能得到每个人的理解,只要无愧于心就好了,毕竟谁的蛋糕被人动了,都会恨上那个人的。但不那么做又于大局无益,一个“上位者”想要做点事总是会得罪人的,这几乎就是无法避免的事。
    赵哲这种气度让我折服,难怪舅舅要把公司交给他管理,因为他有能力做好这件事。
    赵哲这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好,我家那边出事了,我的父亲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突然去了,我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爸身体一向很好,也按时体检,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
    但这件事是真的!
    赵霏霏还没有放暑假,我也带不了她,子洋和依依被我叫去了,儿媳妇要带两个孩子也抽不开身,贺老师跟着张依依同一个系,无法同时请假,也只能作罢。
    其实我也不想让他们都去,因为我爸妈家里房子很少,离市区又远,镇上连个宾馆都没有,人去多了晚上住的地方都没有。
    人到一定岁数最难受的就是看着自己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地老去,经历多了就能深刻地体会到人在生死方面的无奈,会联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走上这样的道路,因而开始对悲伤变得麻木。
    有人跟我说我爸这属于“喜丧”,让我颇感疑惑,喜就是喜,丧就是丧,这两种截然相反的事是怎么放在一起说的通的?
    那人解释说,七十多岁的年纪,无病无灾,胸口闷,躺一会儿就不知不觉地去了,这不是喜是什么?要知道,有很多人老了,或卧床不起,或病痛很多年,或得了恶病身体腐烂……都要经历一番折磨才得到最终的解脱,那样才叫受罪呢!你爸这还是有福呢,平时做了多少好事才修得了这样的善终!我们都应该替他高兴才是……
    说这话的是个老者,八十多岁的年纪,坐在一个带靠背的木头椅子上,手里拿着拐棍朝前靠着。他眼神明亮,语气平缓,一点悲伤都不带,仿佛很向往的样子。
    我才明白,人到一定年龄并不会想着怎么“生”,而是想着怎么“死”,想着能得到一个善终就好,人在生死面前是多么卑微呀!
    我的心里酸酸的,看着忙碌的人群,又看着躺在那里那里脸已经被盖住的父亲,想起他说的自己老了无法再护着我的情景,想起他带着我跟他的牌友打牌的情景……想起小时候吃不起肉的时候,他把被人倒在地上的排骨捡起来重新煮的情景……泪还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让我好好哭一场吧,我没有父亲了……
    我还是做不到那位老者那样的淡定,说什么“喜丧”,明明就是“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