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业再一次拿江风没有办法了,便坐在椅子上耍起无赖:“凉州江氏女,谋杀亲夫。”
江风不吃这一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王爷让大理寺来抓我吧。”
李隆业见她还提大理寺,也知道沈顾行也是三番二次登门,不知所为何事。一时担心俩人爱情小火苗死灰复燃,心里不舒服,却不敢再发作,只得赔着笑脸:“我怎么舍得!”
江风反问:“不舍得吗?”
李隆业道:“羊入虎口,自然不舍得。”
江风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老虎指的是哪位,当下也不挑明。当然更不想跟他打这种无谓的嘴仗,便说:“我可不是那任人宰割小绵羊!你也听到公主刚刚说的,有镇国公主给我撑腰,谁是老虎,还说不定呢。”
李隆业心想,你今日这番操作,也确实当得起“母老虎”之称呼。
嘴上却说:“姑姑方才也说,凡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嗯,确实躲不过去。你不开门,人家就爬墙掀窗,弯门盗洞,总有办法。
江风便道:“也对。那王爷出不由户,所为何事?”
李隆业见她终于正面问题,说:“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次。”
江风正视李隆业,斩钉截铁道:“好!”
李隆业听到江风回答得如此干脆,心里凉了半截。她这一个多月闭门不出,定然是自己先想明白了。
她那刚直的性子,若真的反悔了,他该拿她怎么办?
不等他过多思量,女孩已率先说话:“我们就从初见开始谈吧。”
李隆业觉得自己婆婆妈妈,还没有一个姑娘干脆,便说:“好!”
江风却不信他,伸出手掌,说:“我们击掌为誓,都要说真话才行!”
李隆业也伸出手掌,江风站起来,走过去,俩人对击手掌。
江风问:“在凉州,为什么选我?”
李隆业张口就来:“你好看!”
江风听他仍旧满嘴谎言,脸色一冷,站起来,拔腿就走。
李隆业这才慌了,忙拉住她,说:“我说。我说。”
江风说:“咱们定个规矩。我会根据你说的话做判断,如果我认为你说的是真的,就继续。如果我认为你说的有所隐瞒,我会提出怀疑。可如果我认为你说的是完完全全的假话,咱们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时至今日,我们连这点坦诚都没有,我真觉得,实在没有再维系这段关系的必要了。”
关山云见她神情严肃,不像玩笑。他也觉得两个人到了坦诚相见的时候,便又说:“好!”
掷地有声,这次明显真诚了很多。
李隆业娓娓道来。
那个时候神龙五王被迫害至死,他们觉得蹊跷,便留心了。
宫内的探子说,玉玺在神龙政变时遗失,后在凉州现身。
恰逢李旦遥领朔方军大总管,太子又有心拉拢凉州守军,他便跟着一起去了凉州。
他对玉玺一无所获,也是他大意,认为武则天不会把玉玺交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才放松了警惕。
但是,由他调度指挥的凉州军绕路突袭默啜部,大获全胜。
武三思一党历来对李旦父子严防死守。见他立此大功,便开始心中不安,各种诋毁诬告纷至沓来。
他只能蛰伏,声色犬马,以此让敌人放松警惕。
所以盯上了江风。
自古至今,女色,都是很好的一张挡箭牌。
既能麻痹敌人,又可愉悦自身。
所以,他追江风追得大张旗鼓,丘山半月厮磨,凉州穷追猛打,就连长安城中,他和江风的“流言蜚语”已也甚嚣尘上。
那些让江风无比苦恼的过往,都拜李隆业所赐。
江风面色平静的听完这一切,李隆业问:“你倒是不惊讶?”
江风淡淡地:“就是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猜出来了。”
李隆业无奈道:“你自来是聪明的。”
江风叹口气:“聪明吗?不是也被王爷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李隆业解释说:“我也是玩火自焚!自以为能把控一切,没想到自己却先陷进去了。”
江风怀疑地看着他,李隆业苦笑:“我发誓,这绝对不是假话!”
江风说:“那在宫中那次呢?我绝不信世上能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我落水,你恰好经过。”
李隆业不语。
江风说:“我入宫前,母亲曾央求二姐姐帮我,可后来没成。我只以为,是二姐不喜欢我,所以不愿意帮我。”
李隆业不回答,而是感叹道:“情深不寿,过慧易夭。”
江风说:“若糊里糊涂的,活一百岁也没趣味,反倒像是笑话一场。”
李隆业道:“那时候,韦氏把持长安城的大部分军队。虽然万骑有我们的人,但力量太悬殊。我们务必一击既成,就拉拢了凉州军。”
江风道:“我知道,凉州一行,王爷必定不会空手而归。”
李隆业听不出江风话里的意味,大抵是嘲讽吧。
只得实话实说:“只有你入了宫,高晦才同意跟随我们起事!”
江风大吃一惊,脸色一变:“你威胁他!”
李隆业自嘲一笑:“他如今是凉州守军的新秀,俨然是郭老国公接班人,谁敢威胁他!”
江风不明白,问:“我们幼时虽玩在一处,他也对我动过心思。但那都是小儿心性,他如今娶妻生子,怎么会因为我,甘愿赴险?”
李隆业看着她,眼神复杂,江风读不懂 。
只听他缓缓说道:“凉州军中,三足鼎立。分别是关山风、柳讷之和高晦,前两位早已同我们志向一致,只高晦一直犹豫不决。直到三月初一,你进宫,他才下定决心!”
江风跌坐在椅子上,想到上次见到高晦,她还调侃他有从龙之功!
难道,他是为了自己吗?!
“所以,让我入宫,也是你们计划的一部分?”江风喃喃地问道。
李隆业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时,他想着,如果她来求自己,他就一定说服三哥,保下她。
她没来,他就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