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烨在太原府待了五天,对这位可敬的老人,王烨有许多话想说,最后还是宗泽,不耐的赶走了王烨。
王烨说忙自然是忙的,一圈巡视之后,回到燕京城,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受限于时代,政务处理的效率是慢的。
除了打仗,也没有多少着急的事情,所以王烨不在的时候,那就会有政务堆积下来,这不是说王烨给赵鼎授权能解决的。
政事即人事。
跟人相关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由赵鼎代劳的,比如说表忠心这事,他们能给赵鼎表忠心吗?
还有告状的事情,那不也得等王烨回来处理~
“吕卿是对赵相不满?”王烨也是一脑袋包。
“嗯。”吕颐浩很是光棍,这也就是条件不允许,正相跟副相之间,闹起来事情太大,不然朝堂之上,吕颐浩也不想给赵鼎留面子。
“吕卿先消消气,这般又是为何?”王烨给吕颐浩倒了杯酒。
今天本是例行的,烨请人吃饭的日子,前面跟赵鼎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谁知道这跟吕颐浩吃饭还吃出事了。
正副相政见不合,这不是闹呢吗?
“我看不过他做事磨叽,他看不过我做事急躁,大概便是这么个情况。”吕颐浩道。
嗯,说的倒是精辟,或者说准确。
正副手之间,有矛盾是正常的,呃,除了军队,军队的副将和这个一二把手一般都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
文官群里,一二把手一般没法通力合作,这是从制度到权力划分,一整套体制做下来,注定俩人没法关系太好的。
比如一州之地,通判是知州副手,也是监督和钳制知州的人物,知州倒了,通判接班。
这种情况下,知州跟通判要是真的关系好了,那还了得?
就像赵鼎和吕颐浩,要是他俩沆瀣一气,呃,不是,是他俩关系太好,那王烨能接受这种权力架构?
当然,这是诱因,真正的原因,吕颐浩总结的也相当到位,就是性格不和。
赵鼎年纪也越来越大了,人也越来越温和了,做事少了些雷厉风行。
而吕颐浩,虽然年纪比赵鼎更长,但是性子是不稳重的,这是个报仇都不想隔夜的,自然做事也讲究快。
“就说这海选基层乡镇官吏的事情,我意思是从速,纵观史书,可曾听闻朝廷培养官吏,赶不上开疆拓土速度的?这天下还有缺官的?”
“就咱们齐国治下这些人,便是差些,总比大宋治下现在那群官吏要好吧?”
“还宁缺毋滥,哪里烂了?便是差些,也比空着好吧?”
吕颐浩也是心中有气,酒多喝了几杯,这话就说的更不客气了。
王烨点头,也明白了问题所在。
吕颐浩是想着做错总比不错要好,而赵鼎是觉得做错还不如不做,嗯,就是宁缺毋滥~
说不上对错,只能说这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对政务中突出矛盾的处理,有不同的看法和选择。
王烨能说啥,只能说劝酒,和稀泥,然后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这也就是王烨,但凡是其他人这么说话,早被吕颐浩当面怼回去了。
吕颐浩自然也懂为啥,曾经王烨给他讲过一个笑话,说为什么做官的话不能说的太多。
说有一地知县,衙门内有一老妪,负责每日洒扫,他便说了句恁老那么大年纪,还这么辛苦···
然后第二日,这负责洒扫的便换成了豆蔻少女···
吕颐浩不觉得这是笑话,实际上,这是很大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若是王烨今日对官吏选拔发表个明确的看法,明日朝堂,便能冒出来一堆事情来。
所以吕颐浩自顾自吐槽自己的,不指望得到什么明确的答复。
王烨有时候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属实有些尴尬,还得兼职心理疏导。
一点不像人家动辄灭人九族那么霸气。
呃,好吧,诛九族纯属口嗨,纵观史书,也不过那么几次罢了~
“陛下,能听我唠叨这许多,老臣铭感于心。”吕颐浩放下了酒杯。
唉,这就是人精啊,喝酒从来都不会多得,无论酒量怎么样,是绝对不会酒后失态的。
“相忍为国。”王烨也知道这么说了。
做事,谁不是压着自己的性子,一个忍字,可谓精辟。
“臣等自然是要忍的,陛下还能忍,难能可贵。”
“便是因为知道自己不过中人之资,时运推着走到如今,所以更要忍着些,让着些,谨小慎微,三省己身。”王烨叹口气道。
这皇帝做的确实有些辛苦,除了媳妇多且好看之外,其他的好处也就那么回事。
王烨这人又不喜奢华,这宫殿的木头都是普通的松柏木,在个人享受方面,就是好口腹之欲,都是忍着的。
不然喜欢个牛肉,牛肉贵,喜欢羊肉,羊肉涨价,你说咋整?
“陛下射术天下无双,自然明白,弓不用,弓弦是要解下来的。”吕颐浩道,“一张一弛才是王道。”
“所以我跑到了西夏兴庆府,看了看大漠黄沙,散散心,心情就好多了。”王烨道。
“陛下看了西夏,可曾对南宋起意?”吕颐浩问道。
“若说起意,自然是有的,只是西夏那边,都不曾弄妥当,确实是不宜操之过急的。”
吕颐浩点点头,西夏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吕颐浩作为副相,自然是大概知道的。
“如此,确实是我等无能了。”
“若说背锅,这锅也落不到你们头上,是我自己想要的太多,不然哪能出现凑不够官吏这种事,又不是当年做土匪的时候。”
“西夏新附,有些麻烦也是寻常,终归是能处理的。”
“嗯,萧军师和刘锜都是一时人杰,能处理的。”
吕颐浩微微皱眉,倒不是说对萧嘉穗和刘锜的能力不认同,而是作为齐国朝廷副相,吕颐浩天然对这种类似“小朝廷”的安抚使架构有提防。
但是吕颐浩又没办法说什么。
因为当年吕颐浩就是在日本安抚使的职位上,一做好多年,对齐国安抚使的利弊,吕颐浩可是太清楚了。
而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吕颐浩更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是齐国如今管理的地盘太大,而燕京城又太过偏北导致的必然结果。
若是事事请示,对这种特殊地方,麻烦比现在更大。
嗯,火车很重要,还得继续推,吕颐浩默默记在心中,脑子却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吕颐浩说的郑重。
王烨放下了筷子,正色看着吕颐浩:“吕卿请讲。”
都自称臣而不是老臣了,事情应该会有些麻烦。
“臣请为南洋安抚使。”
语不惊人死不休~
嗯,好像也没到那种程度。
不过这事,确实让王烨一时之间有些无措,这···
“一者我跟赵鼎确实性格不合,而如今看来,他比我做的好,也不到告老的时候,臣不像陛下那般能相忍为国,所以也出去散散心。”
“二来,南洋如今打下了大半,南洋产出占了我齐国财政的两成,臣觉得可以到三成,若说牧守一方,臣自问比别个强些。”
“最后~”吕颐浩顿了顿,笑道:“南洋早晚也要用兵,臣此去没准还能混个军功。”
王烨沉默,南洋的问题,王烨自然是知道的,卞祥确实有主政一方的潜力,但是也只是潜力,在南洋不能说做的差,但是也不算太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李俊甚至都比卞祥更合适。
但是李俊只有一个问题,功高震主。
他长期留在南洋主政,问题更大,无论是朝廷甚至作为太子的王垚,都不能接受。
这和王烨和李俊之间的信任无关。
原本王烨是打算让许贯忠去的,因为南洋不仅仅是南洋,他还需要在进攻大宋的过程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而现在吕颐浩去,似乎也行,不,应该说比大材小用的许贯忠去,更好。
吕颐浩不懂领兵,但是吕颐浩也不需要懂领兵,他只需要管好南洋各路统领就可以了。
甚至他只需要作为安抚使下令,这军功就有他一份。
这是小事,真正重要的是南洋的安稳。
日本产粮食,日本没有大的动乱,石见银矿稳定产出···
在地方安抚使这个职位上,没有谁比吕颐浩处理的更好了,就是许贯忠,内政种田上,也比不上吕颐浩。
所以,王烨心动了。
“谁能接手参知政事?”
“按照惯例,一般是六部之中,找一个来做参知政事。”吕颐浩道。
“吕卿推荐谁?”
“我推荐琉球知州--张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