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一晃十余年,又到了十年一次选亲。
十年前无锋刺客混入宫门,给宫门重创,这些年宫门行事越发内敛紧缩,无锋在江湖上肆虐横行,江湖各大门派在无锋阴影中艰难求存。
或臣服,或被灭门。
…………
“寒鸦肆,明日就是宫门开放山谷,迎娶新娘之日,之前交代的任务你可准备妥当?”
空旷昏暗的石洞,只有四周点点烛火忽明忽暗,沙哑的男声在洞中回荡,阴冷的激起回声。
“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一个黑衣男子身形很高,却很消瘦,双眼不似寻常中原男子,眼眶深凹,看起来三十多岁,气质内敛。
“此次派出的乃是魑魅魍魉中的最低阶,魑阶,名为云为衫。”
他的话落后,上首隐在黑暗中的声音又响起。
“寒鸦柒。”
“在。”
比起寒鸦肆不显山露水的内敛,寒鸦柒情绪外露,嘴角噙着笑,漫不经心带着几分邪肆锋锐。
“你负责前往资料中宫家的前哨据点,把这次新娘中藏有一个无锋新娘的消息泄露出去,并且你还要确保,他们顺利把这个消息带回宫家。”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寒鸦肆蓦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震惊。
寒鸦柒听后倒没有多大惊讶,只是玩味的看向寒鸦肆。
可惜只是那么一瞬,对方又恢复了一副死人样。
他没意思的收回视线,接过突然出现的黑衣人手中特制的短剑,应道。
“是。”
……
宫门前哨据点,表面上是一个药铺,一个中年男人正趁着天气好,在院子里晾晒药材,门外忽然进来了一行黑衣人。
“砰”的一声,两扇木门被气劲一带,牢牢紧闭。
中年人一惊,抬头一看,一行人气势凛冽,为首之人一身黑袍,浓眉鹰眼,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头顶只有短短一层黑色发茬,大摇大摆的进来。
中年人视线落在他头上,心里猛的一缩。
剃发受刑之人,来者不善啊!
古人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
又有曹操剃发以代罪的先例。剃发是一种刑法,极具侮辱性,这人是一个剃发之人,明显并不良善,又带了这么多人……他念头急转,面上带着笑迎上去。
“这位客官可是要买些什么,可有单子?”
对方一步步走近,嘴角的笑意越发上扬。
“三分丁公藤,二株九里香,四两金灿子,八钱,天南星。”
四味药,每一味都带毒,这分明是一个毒方。
寒鸦柒嘴角笑意深深,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却杀意森冷。
中年男人不动声色,陪着笑脸为难道,“这位客官,您要的这些药不好找,您稍等,我去库里看看。”
转身之际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路过院子里一个大药炉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上面的机关,漫天针雨激射而出。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满满当当的院子里瞬间空旷,还站立者只有一人。
银针带毒,见血封喉。
中年男人直起腰,冷笑道,“你不是要毒吗,给你了怎么还躲呢?”
寒鸦柒指间稳稳夹着一根毒针,手上暗色皮革和指间毒针一般,冰冷森然。惨重伤亡也未让他面上笑容丝毫变化,眸中反倒精光乍现。
“毒针奇重,非凡铁所铸,针尖暗中带蓝,染夜空之色,这是宫家的独门暗器,子时天,对吧?”
说起毒针,他如数家珍,对方冷冷一笑。
“你倒是挺懂。”
他明明是讽刺,寒鸦柒当成了夸奖,照单全收。
“此毒暗中发蓝,仿佛午夜子时的天空,且毒性极快,中者来不及哭喊就已死亡,寂静子时,无声无息。”
“故名,子时天。”
他实在知道的太详细了,详细到让中年男人笑容消失。
寒鸦柒笑道,“看来我们的情报没有错,这里就是宫门的前哨据点。”
话落他神情一沉,漫不经心的笑意悉数化作了夺命杀气,出手狠绝,中年男人瞳孔一缩,奋力抵挡,身为宫门前哨据点的人,他武功自然不弱,不过依然不敌,被重伤在地。
两人交手之时房顶上架上了弓弩,寒鸦柒淡淡道。
“住手,活的才有用。”
不想地上的人毫不犹豫服毒自尽,寒鸦柒面色一变,捏开他的嘴试图制止,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对方已然断了气。
寒鸦柒晦气的丢开手,起身扫了一眼院子。
“把这院子彻底搜查一遍,暗器毒药全部打包封箱,带回无锋。”
“是!”
属下连忙去了,不一会儿一箱箱东西抬了出来。
一个人拿着一个账本过来,“大人,属下发现暗器毒药数目和账目上对不上,应该是宫家人为了赶回去参加选婚大典,提前运走了。”
“大典?”
寒鸦柒冷嗤,“这喜事怕是只能办成丧事了吧!”
他不紧不慢的从内库走出来,身后一个属下跟在他身后。
“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些新娘中也有一名我无锋的刺客潜伏其中。”
“宫唤羽若今晚当真选她作新娘,那大家也算是姻亲了吧。”寒鸦柒笑的玩味又瘆人,“不对,应该是阴亲才对。”
路过那巨大药炉,他唰的一声抽出属下腰间一柄短剑,谨慎的在那死尸当胸快准狠的又补了一剑。
他淡然的松手,“回吧。”
“是。”
…………
“人已经送到了?”
这次石壁后传来的是一个女声,暗哑苍老。
寒鸦柒回道,“是,人已经顺利进入旧尘山谷,也把新娘中藏有无锋刺客的消息透露给了他。”
“那他是否有怀疑?”是之前那个男声。
黑暗中的石壁后并不只有一个人了,看来很重视这件事。
“药铺老板和我们推测的一样,用看似像服毒自尽的方式诈死,为了让他相信我们是真的要杀人灭口,我已经按计划用那把特殊打造的短剑扎进了那个药铺老板的胸口。”
“看似致命,实则避开了要害,不会伤及性命。”
“药铺院子中,我也特意留下了他们的快马,不出差错的话他已经骑着马回宫门报信了。”
“刀刃虽薄,但淬有剧毒,毒性两个时辰后发作,按照那匹快马的速度,应该刚好够他抵达旧尘山谷。”
“所以他刚好来得及将他深信不疑的消息说出,随后断气,宫家也就无从追问细节,将死之人其言必真,没人会怀疑一个死人的临终之言。”
心思缜密,步步算计,环环相扣的一个局。
只为了把无锋细作的消息送给宫门,寒鸦肆不解。
“为何费尽心力送人进去,又要故意暴露?”
“狼行成双,如此一个好机会自然不会只派一个区区的魑,这样他们就只会去追查那一个,另一个才会更安全。”
寒鸦柒挑眉,“况且比起你的魑,我的魅成功的可能性更大些呢。”
寒鸦肆并没有被激怒,古井无波的一张死人脸让寒鸦柒撇嘴,转过头去却没看见对方暗暗攥紧的手指。
黑暗中的人道,“事情到这里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们已经做了一切,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
…………
马车突然停住,宫子羽猛的一个前倾,险些头上撞个包,金繁捞了他一把。
“外面怎么回事?”
“回公子,马车前面倒了……倒了一个人!”
人?
宫子羽唰的一下扯开车帘跳下去,果真看见地上一个浑身是血,唇色青紫的人,对方不住的呕血,颤抖着手拉住他的大氅。
“快去……快去禀告执刃,这……这次新娘里混进了……无锋,无锋刺客……”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完,他强撑的一口气泄了,昏了过去。
宫子羽大惊,连忙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就塞进了那人嘴里,金繁瞪大了眼,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可是百草萃啊!!”他心痛的滴血。
百草萃是宫门独有的一种药,可解百毒,珍贵无比,数量也极少,就算是在宫门之中也极珍贵。
宫子羽不在乎,“只是一颗药,更何况药本就是用来救人的。”
“新娘中混进无锋刺客这个消息必须立即报上去,我去告诉大哥,金繁你立刻把他送到姐姐的医馆,快!”
“是!”
金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没有多说,连忙扛起这人步下如飞往医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