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国王宫
“好啊!军情还未至,叶家一夜之间跑了一个精光,真是好啊!”
盛帝怒极反笑。啪的一声军报摔在桌上,杀气冷沉。
“来人,给孤派一队骑兵追!他们生是孤的狗,死了也得埋在孤的脚下!”
“父王息怒!”
众人战战兢兢,这时候也只有萧凛敢上前,言辞恳切。
“父王,现在迦关失守,当务之急是派人立刻前去收复城池,复我大盛疆土啊!”
盛帝冷笑,对这个儿子失望极了,“你现在还在为他们求情?”
“出兵那日你就百般阻拦,莫非你早就知道叶清宇有反意?”
盛帝生性多疑,对疼爱的儿子在江山面前也露出了杀意。
萧凛跪下,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解释道,“澹台烬继位以来,任贤用能,省刑减赋,治下海晏河清,实不该与其继续作战,孩儿……”
“住口!别给孤说这些虚言废词,你不愿意出兵,是嫌孤活太长了,碍着你登基了是吗?”
盛帝听得心火上窜,怒火上头,胸膛剧烈起伏。
心里对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他从前骄傲于吾儿仁善,赤诚之心,待百姓宽厚,这是一个仁君该有的品性,却忘了过度的仁善就是软弱。
为君者不是圣人书,只仁道也不能成就王道。
澹台烬登基以来,战报都给他一一看了,却只得出这么些结论。
也不想想那澹台烬登基才几日?那颁布的政令走遍了国土吗?任贤用能,省刑减赋至海晏河清?呵。
听着是好听,好听到他这个好儿子也相信了。
若此时不悍然出兵,继续给他机会,那才是盛国的灭顶之灾。
他也没想到澹台烬如此大胆,竟有如此魄力,刚一登基,根基不稳便急于向盛国开战,但只要他们能守住,时间一拉长,景国内部必乱。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澹台烬竟身怀妖术,手下大军更是还有妖兽相助,让他连失了三座城池。
而迦关地理位置特殊,是盛国的屏障,所以迦关一失,他才会如此勃然大怒。
“父王,儿臣愿亲自领兵,收复迦关!”
萧凛朗声道。
盛帝怒气一沉,打量这个儿子,帝王威压毫不收敛,萧凛低着头,脊背却挺的笔直。许久才听到一声。
“准。”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进来,小心翼翼禀报。
“陛下,叶三小姐求见。”
“叶三小姐?”
盛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叶府这个三小姐是何人。
那年宫宴上,她跟在叶家人身后,一直低着头,只记得她声音极动听,温软妙音,宛如天籁,给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只是比起叶家其他两位小姐,她实在过分安静,足不出户,京中也无半点名声,他日理万机,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个人。
叶清宇临阵叛降,叶家满门一夜之间逃了个干净,她居然还在,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萧凛心里担忧,盛帝冷冷一笑,拂袖坐下。
“让她进来。”
“是!”
内侍连忙退下,没一会儿一道轻柔的脚步声缓缓走近。
清晨的光线柔和明亮,一道纤细的身影逆着光走来,不疾不徐,步履从容,及至殿内,福身下拜。
“叶丝音见过陛下,见过宣城王殿下。”
风也轻了,连呼吸都似乎在这一刻停了。
良久之后,盛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心中的怒火也在不知不觉消弭,有一种美,能令神魔动容,何况凡人。
“叶丝音?”
盛帝神色莫名,“叶家都逃了,你为何不走?”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只想听听她如何说。
“因为我走了,无人可以不废一兵一卒为陛下收复迦关。”
语气清冷柔软,话可是一等一的狂妄,盛帝笑了,深邃的眉眼之间是万人之上蕴养出的尊贵,与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美人无知狂妄,可也令人生不出零星怒意,只觉好笑。
丝音抬起头,对上他灼热迫人的视线,轻轻一笑,如银河倒映,尽染天光。
“自然,丝音从不妄言。”
盛帝眼神微微一闪,笑道,“朕如何信你?”
“这对陛下什么损失也没有,何乐而不为呢?”
“若是你趁机跑了?”
“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
她不卑不亢,从容淡然,话中的坚定让人下意识信服。
“只需要陛下授予柏山城城主印。”
盛帝和一言不发的萧凛,两人都是一怔。
迦关刚失,柏山城是盛国唯一一处关隘,若失了,将再无关可守。
盛帝多疑,她一番话狠狠让萧凛捏了一把冷汗,心里焦灼。
他是了解盛帝的,盛帝笑容缓缓消失,“这就是你说的不废一兵一卒?”
“是。”
“只是区区一个城主印,我既无亲信,又无根基,只是区区一个女子,更无军队将领愿意听命于我,那一方印鉴也只是个死物,陛下也舍不得吗?”
她说的有理,盛帝打量她绝色昳丽的面容。
“朕自然舍得,不过一个女子,安稳无忧才当是女子所求,柏山城关隘重地,地处偏远,随时可能起杀伐,你何必去赴险,不如就留在宫中,孤免你罪责,护你无忧。”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陛下如今需要的,不是一个美人。”
内侍总管眼皮一跳,厉声呵斥,“大胆!”
“父王息怒。”
萧凛连忙求情。他与她只见过几次,可她是冰裳的妹妹,冰裳常常提起她,对这个妹妹多有挂念,如今他不能视而不见。
而最该求饶的人反而没一点折腰的意思。
她不闪不避的对上君王的目光,毫无惧色,眸色冷淡,如云雾一般。
从未有过一个女子敢如此直视他,倒令他有了几分新奇,也明白了为何史书上记载女子红颜祸水,倾国倾城了,他也有了几分色令智昏。
“好,孤答应了。”
“不过,需要定下一个期限,若期限一过你不能夺回迦关,那就回来,此生长伴孤左右,你可答应?”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她与帝王击掌为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盛帝目光灼灼看着她,心里久违的生出了征服欲。
他负手而立,缓缓收紧了拳,似乎想留住那令人眷恋的柔软,语气也柔了几分,“朕很好奇,你究竟图什么?”
“图一个安宁,一个清净,一个自在。”
“朕不能给?”
丝音回以一笑,迷了他的心,却没看见她眼底始终的清冷平静。
自然是因为别人给予的,随时可能收回,无人可以永久依靠,唯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