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深携马嫣儿匆匆赶至府邸议事厅,只见一位医师与众修士正围聚在马元明身旁。
“爹爹!”
马嫣儿瞧见,立时泪流满面地奔上前去。此刻的马元明,竟出乎丁深预料般焕发着生机。虽然已然无法言语,但他炯炯有神的眼眸凝望着眼前的马嫣儿,高热似已消褪,面色也稍显红润。
丁深疑惑地瞥了一旁的医师,医师则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丁深心中一沉,他深知民间流传,濒死者往往会经历回光返照,而这样的征兆意味着马元明的生命确实已是日暮途穷。
“尔等皆可退下……”
丁深挥了挥手,示意医师与修士退出,只身悄然走近马元明榻前。见丁深走近,马元明的嘴角似乎闪过一抹浅笑,他竭尽全力将紧握着马嫣儿的手交到丁深手中,嘴唇动了几下,最终仍未能留下只言片语。
“一切我已了然于胸……”
“我会终生守护她!”
丁深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滚滚而下。自穿越至此界以来,丁深所交朋友寥寥无几,而这位马元明却阴差阳错地成为了他的结拜兄长。忆及往昔,二人于深夜月色下的楼阁中饮酒论道,忧国忧民,指点江山,畅快淋漓。而这不知不觉间,马元明已在丁深心中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然而如今,他却即将在丁深眼前撒手人寰,使得丁深心如刀绞。
马嫣儿泣不成声,连绵不断的变故早已让她濒临崩溃边缘,面对父亲的离去,她再也无法承受,只能摇头痛哭不止。
马元明饱含深情地看着马嫣儿,眼中满是对女儿万般的不舍,试图再次轻抚她的脸颊。然而那只伸出的手臂,终究无力地垂落在一侧。
马元明仙逝。
“爹爹!”
“爹——”
马嫣儿肝肠寸断地哭喊着,双目一暗,终因悲痛过度昏厥过去,倒在了马元明的身躯之上。
“究竟发生何事?!”
“人呢?”
“师兄!”
“我的师兄啊!”
陈大刀口中呼喝着秘咒,身形如同一道狂风般自外闯入。
在得知噩耗的瞬间,他甚至连坐骑都未曾召唤,一路御气疾奔而来。
待见到马元明已然陨落,陈大刀修为虽高,此刻也难掩心中震动,身躯不由得微微颤抖。
“速施救治之术!”
“救助我这位同道兄弟!”
“尔等废物何在!”
“快救人啊!”
“吾弟啊!”
“......”
陈大刀倚着门框,仰天长啸,手中结出的法印重重地砸向地面。马元明虽仅是一名小小的修兵将领,却是陈大刀共历生死的同修兄弟,曾经更是在战场之上以生命相护,救陈大刀于危难之际。正是因为这份至深的信任与情谊,陈大刀才会将守护县府这一重责交付于马元明之手。
然而世事无常,战事终了,马元明竟还是未能逃脱死亡的命运。此情此景,使得陈大刀悲痛欲绝,懊悔不已!
良久之后,陈大刀才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躯佝偻,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
“传令下去,设立仙堂,让众弟子恭送马兄最后一程。”
语毕,陈大刀步履蹒跚地离去。
次日,马元明的仙堂设于县署之内。如今,丁深身为三河县县令,无人对此有所异议。尤其此刻,丁深披麻戴孝,全然以马嫣儿夫君的身份打理一切丧葬事宜。马嫣儿则双目空洞,自醒来后便一言不发,丁深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在这样的时刻,言语似乎变得苍白无力。他所能做的,便是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而其余的一切,则只能交给岁月去化解。
尽管时辰尚早,已有诸多修士和百姓络绎不绝地前来悼念。马元明替县尊赴死的事迹,在整个县府之中流传开来,人们对这位视死如归的马军候无不肃然起敬。因此,并未有人刻意召集,许多人便自发地前来祭奠。
这一切让丁深颇为惊讶,但他仍以后辈之礼逐一答谢。不久,外间传来一阵整肃有力的脚步声。接着,一队负伤累累的将士互相扶持着步入院内,他们或是身受重伤,有的更是带着残缺之躯,然而人人面容哀戚,满面泪痕。
这些人正是马元明昔日的手下,他们是那场守城之战中幸存下来的勇士。即使身上伤痕累累,但凡能行动者皆挣扎前来。他们步伐坚定,无声无息,仿佛正在接受马元明的最后一次检阅,因为他们深知,此刻,军侯正注视着他们!
此刻,军侯虽已离去,但其精神犹在,他们不能给军侯丢脸!
众人踏入仙堂,“军侯!”“一路走好!”之声齐声响起,随之所有人均跪倒在地,向着马元明的遗像连磕三记头颅。瞬时之间,庭院的地面上,尽是斑驳的血迹。
马元明视弟子如同己出,每逢修炼试炼,必定率先垂范,冲锋在前。
他的门徒若有所失,他律法森严,但从不犹豫出手相助,将弟子的问题视为自身修行的不足。
因此,追随马元明修炼的这些弟子,在得到他一个示意的眼神时,便会咆哮着向前,奋勇无畏,仿佛一堆待燃的仙材,而马元明便是点燃这炽热仙焰的神秘火花。
然而如今,那团火焰已黯淡无光。
目睹此景,丁深亦不由得心生感慨,一时语塞。
走上前来,他扶持起几位领头的弟子,言辞恳切:“众位师弟,尊师马真人虽已飞升,定会于九天之上关注着你们!”
“诸位还需珍重修为,今日之后,我们将把马真人与先前陨落的同门一起安葬,这也正符合马真人的意愿。”
“日后想念之时,可随时前来凭吊。”
丁深强忍泪水对众人这般说道。
众人眼中皆流露出深深的感恩之情。修道之人知生死轮回,能够与众同门共葬一处,相信马真人仙游之路亦不会孤单。
“多谢!”
“听说丁师兄如今已担任河洲三河县县令,不知能否允许我们在此处驻守修炼?”
“我们兄弟愿继续留守于此,陪伴着尊师马真人!”
为首的那位弟子向丁深深深一礼询问。
丁深略显踌躇,虽然他现已是县令,但这批人马原本并不归其统辖。
于是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大刀。
“他们之前已与我说过此事,我没有异议。”陈大刀点头应道。
“好!”
“既是如此,那就劳烦各位师弟继续坚守了!”
丁深也点头答应下来。有他们在,对城池的守护自然是如虎添翼。
毕竟,陈大刀等人虽暂时在此,终究不能久留。若是那诡异势力迟迟未现,他们也不能无限期等待,最终还需依靠他们自己应对。
祭奠完毕后,丁深带领众人妥善安置了马嫣儿,并返回县衙内宅。
既然他已经身为县令,再居住在深月楼里显然不太适宜,衙役们办事前来传唤也不方便。
于是他让老何整理出衙门后院的几间厢房,准备迁居至此。
刚踏入县衙大门,一名衙役立刻迎上前来。
“大人。”
“郡守大人正在大厅等候大人,说是大人回来后,请大人前往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