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们可以开一些培训班,教她们做吃食,学一些技能,可以自己去摆摊赚钱,也可以外出打工。”
卢主任看着那些残破的旧书,心也跟着活泛起来。
“我们之前也组织过这种培训班,但是效果不怎么样,学的时候,大家都很积极,但是学会后,出去找活路找工作的,没几个。”卢主任很快又冷静下来。
“有些是家里不允许,说不安全,也有说怕赔钱又赔了人,死活不肯让家里女人出去。”
“她们自己也不够坚定,害怕出去被欺负,被人拐了,还有放不下孩子的。”卢主任多少有些怒其不争。
可是怎么能怪她们呢?
现实摆在那里。
外面也确实有点乱,尤其粤省那边,听说很多人刚出火车站就被抢了的。
“造成这局面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我觉得是信息不足。”高悠说。
“我们可以办一个《准备好了吗》的长期讲座,把外面的信息,具体地,详细地给她们说清楚。
比如,外面有什么工作,适合她们,可以去哪些厂,基本工资待遇怎么样。万一在厂里遇到欺负,该怎么办?万一在路上被抢了,该怎么应对,当地街道办的电话,妇联的电话,都和她们讲得清楚明白。”
“我们还可以在她们出去前,收集她们的信息,整理成档案。把她们按地区分成互助小组,互通联系信息,等出事后,可以求救有门。
没事的时候,可以聚在一起开同乡会,多交流,多信息共享。”
卢主任越听越觉得好。
这年头,谁不知道去外面打工能赚钱。
有人出去扛一年水泥,就能回来盖一间新房子,但也有人出门就被骗去挖煤,还有姑娘被老乡骗卖去发廊的。
“你这个想法很好。打工的人,肯定是越来越多的,很多女同志,连县里都没去过,确实出门容易被骗。有些小姑娘才十几岁,什么都不懂,被骗到那些腌臜地方,一辈子就毁了。”
卢主任这些年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悲剧。
家里人逼着闺女辍学,出去打工,给弟弟挣彩礼钱。
那些白纸一样的小姑娘出去,被骗去黑工厂,夜总会,舞厅的都算好了,还有卖去发廊的,东南国家那边的都有。
“年纪大一点的姐姐们,可以开个家政服务培训班,通过专业化,流程化,标准化的培训,从事家政员,还有职业月嫂,这个在市里和省城肯定有不少工作机会。”高悠说。
“对,我们教授就在准备给女儿找月嫂呢。她忙着工作,没时间照顾女儿。女婿是个军官,一年到头不在家,男方家父母又在老家,也要照顾其他孙子孙女,根本来不了。眼看要生了,她还在四处打听靠谱的保姆。”这时候看电视的常晓豫被两人说的内容吸引,过来插了一句嘴。
卢主任看了一眼女儿,也没打断她。
高悠继续道:“姐姐们都很勤劳能干,就是缺一些引导和机会。”
“让她们知道,她们的劳动是有价值的,她们生来不是为了给家里吸血,不是为了伺候男人,不是为了生孩子,不是为了做家务的。”
“她们想要的家,可以由自己的双手来创造。”
“说得好!妈,你干了一辈子妇联,不就为了这个吗?”常晓豫拍手赞道。
“好,我们干!”卢主任也拍板决定了,心里是干劲满满。
聊到快中午,卢主任留高悠在家里吃饭,让她别不自在。
她爱人还在外地出差,家里就她们母女俩。
于是高悠就留下了。
饭做好后,常晓豫边吃饭边瞄电视,不肯关电视。
“中午有《十八岁的流星》,我同学都在追的,我一定要看完。”常晓豫说。
“我也没看过呢。”高悠帮她说了一嘴。
常晓豫感激地看了高悠一眼。
卢主任无奈,只好由她们去了。
高悠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呢。
“咦?今天不放流星吗?怎么换女主角了?”常晓豫奇怪地道,心思都不在吃饭上。
“不过这个女主角好漂亮好有气质。男主角也好看,还是个兵哥哥啊?”
“啊?女主角刚和人家第一面就要结婚?太快了吧?”常晓豫盯着电视机看,边看边讲解。
高悠心思一动,看了一眼,果然是她拍的广告播出了。
王台速度啊!
卢主任也被说得去看了几眼。
这姑娘太直白了,怕是会把对方吓跑哦。
“啊,有人掉到湖里了。”常晓豫就觉得肯定会发生点什么的。
果然!
然后广告在常晓豫的星星眼中结束了。
“这就结束了吗?刚刚那个不是新剧吗?”常晓豫意犹未尽,画面已经切换到《十八岁的流星》。
她突然觉得没那么好看了。
“这就是你在省台拍的公益广告吗?”卢主任问高悠。
她去学校找高悠的时候,她班主任和她说了,高悠去省城参加统考了,后来还请假拍省台的公益广告。
卢主任觉得就是这个了。
这个广告,很高悠。
“对,我姐还说要去李姐家蹭电视看呢,没想到今天就播出了。”
“原来这是个广告啊?还是你拍的?你可真的太牛了!只是个广告,太可惜了,要是能拍成电视剧多好。
我好喜欢那个女医生,她好特别好自信,将来我也要当她那样的女医生!”学医的常晓豫突然觉得,学医也挺好的。
“对,只是个广告,科普海姆立克急救法和心肺复苏术。”高悠说。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能科普这个真的太好了。”
“我们教授经常给我们介绍这些国外的知识,但是国内宣传得太少了。”常晓豫心生感慨。
吃完饭,高悠回去租的房子,收拾了自己东西,给高爽留了字条,回学校了。
学校高一高二的学生,已经放假了,只有高三的学生还在苦哈哈地考试,做卷子。
高悠去和何老师说了一下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就回了教室。
高三的教室里,总有种仿佛背后有怪物在追的紧迫感。
高悠的回归,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只有一两个完全放弃高考,坐在教室最后排,只为混毕业证的学生,意味深长地打量了高悠几眼,低声议论着什么,随后又都相互猥琐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