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几个人围坐在一处,听着外头源源不断的水声商讨着下一步的举措。
这里是别墅的三楼,买来的物资都堆在了房间的角落里。
房间的电视开着,信号早已被切断,剩下一片信号丢失的黑屏。
“你们还没用的道具呢?”方玉会直指主题,“我那颗球可都用在先前那群猴子身上了,这会儿藏着掖着,晚点可不一定逮到机会用了。”
常一明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直接将道具拿了出来,表示对方玉会无声的支持。
他的举动自然,从头到尾都在对方玉会表达出多年老友的平和与友善。
从方玉会的角度来看,的确是很难联想到他有问题。
常一明拿出来的是一条红绳,近似于旧时小孩子系在手腕上的平安绳,看上去平平无奇,让人摸不着头脑,几乎要怀疑这是拿来当障眼法的东西。
常京桐皱起眉头,但却并不是因为这条红绳过于平庸,而是悄悄相反,她在看到这条红绳之后,莫名感觉到了心口憋闷,隐约有条神经一路从心口牵连到了手心,让她浑身不适起来。
方玉会隐晦地看了常京桐一眼,见她脸色发白,还以为她是被两人先前所说的猜想和决定吓到了。方玉会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却无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嘴边,咬起了指甲。
常京桐失去了记忆,这是最麻烦的一点。
方玉会思索着,皱眉不展。
这不仅仅代表了常京桐忘记了正确杀死核心的办法,还代表着常京桐对常一明动手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毕竟常京桐在听到她说杀死常一明时,那惊愕和略带排斥的表情,不似作伪。
方玉会感到了烦躁和憋闷。
刘如英和刚刚苏醒没多久的郭来看着两人糟糕的脸色,还以为是对他们拖拉的举动表示不满。
刘如英想了想,到底是选择了妥协,当时车里危机的情况她心里有数,要不是前有常京桐动手帮她解决了那只猴子,后有方玉会的道具,这会儿不过是普通人的他们恐怕命都没能保住,毕竟车子一翻,猴子涌上来,这一切就结束了。
“这是我拿到的,”刘如英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不是我不愿意拿出来用,实在是我对它有不好的猜想。”
那是条深红色的帕子,边缘绣着金线,针脚细密,看上去有种别样的古朴和精致。
郭来见刘如英出了手便不再犹豫,将一土块丢了上去。
那块土一跃上桌面,便悬浮在了空中,尘土的颗粒分明,团成块推搡着彼此,却始终能保持团块的形状。
“我的道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郭来沉闷地说道。
一段沉默后,还是常一明先开了口:“我这条绳子可以绑定别人,让我有机会找回她,我已经用了。”
常一明的话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你用,用在谁身上了?”
方玉会心中有不妙的猜想。
果然,只听常一明气定神闲地说道:“自然是用在京桐身上了。她可是我们团队里的核心。”
方玉会面色彻底阴沉下来,她绷着脸,努力压抑自己糟糕的联想,扯了扯嘴角问道:“这绳子除了能在必要的时候找到她之外,还有别的作用吗?”
常一明摇了摇头,但依然没办法让方玉会的心情有所好转,反倒是作为事件主人公的常京桐没有表态,目光落在那条红绳上,又像是落在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节点,出神得厉害。
“我这个道具,应该和经历的上一个世界有关。”刘如英叹了口气,“我不确定它的用处,但在上一个世界里,委托人让我帮他选一名妻子,我照做了,但是没想到这人是另一个‘蓝胡子’。”
“我怀疑这是我挑选的那名妻子死后留下来的遗物,很可能是让使用者成为‘蓝胡子’的下一任妻子。”
绑定者所拥有的道具往往只有绑定者本人的猜测是最接近事实的,这也是方玉会没有追问道具描述,而只让他们各自说出推测的原因。
一般来说,道具所有者的推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郭来接了下去:“我的道具是无尘之土。”
郭来的话到这里就停了,还是刘如英斜眼看了他一下,他才犹豫地继续说道:“可能是同化吧。”
方玉会想了下才理解他的意思:“它能将其他东西同化成一个样子?那活物身上也能用吗?”
郭来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屋子又恢复了静默,只有外头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欢腾着。
这三样道具看上去并不会让他们的处境有所改善,甚至反而调动了方玉会本就紧绷的神经。
这三人如今在她眼里统统不可信,可这群不可信的人手里却捏着对单人起效的可怖道具,当然,前提是他们并没有说谎的话。
要不要合作?
是否能够合作?
方玉会的目光依次在郭来,刘如英和常一明身上滑过,忽然发觉常一明正转头看着常京桐,而常京桐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双目无神地盯着那条红绳看。
这道具不会还有什么副作用吧?
方玉会脸色煞白,忽然伸手推了常京桐一把。
常京桐从看到红绳那一刻开始,心口就一直感觉到诡异的炙热和痛苦,她的视野里隐约出现了一片无尽的道路,道路的尽头有一处光点,可她看着那处光点,却感觉到明显的恐惧和退却。
那段不断回闪的记忆里,常京桐用第三方的古怪视角里,看到自己像只渺小的蝼蚁,不停朝着远离光点的方向走去,可那时的她迟迟没有看到那处光点正有意识地朝她靠近,两边的距离不减反增,而她却毫无所觉,常京桐感觉到了窒息和焦虑,隐隐意识到,只要光点靠近她,某件糟糕的事情就要在她面前重演了。
正当常京桐痛苦地紧盯着这不断回闪的记忆时,一只手忽然从黑暗之中伸了出来,朝着她的肩膀猛推了一把。
“嗬!”
常京桐惊呼一声,冒着冷汗的后背紧贴着沙发背,惊恐的目光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房间里,窗户外头是厚重的雨幕,耳边是绵绵不绝的雨声,而房间里的人,这会儿都惊讶且疑惑地看着她,像是她的头顶忽然多了两个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