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告状
作者:一两春风穿堂   青山巍巍最新章节     
    堂室之内,熏香刚燃,茶水入杯的水声清悦身心。
    窦知进闻了闻今年新得的香茶,甚是满意。
    “爷,阿寻来报消息。”
    窦知进离开玲珑馆时特意与堂前打杂的阿寻交待了一番,现下当是来回话的。
    未久便见瘦瘦小小一个小子低身进来,他神情有几分怯懦,似乎并不太熟悉与主子们直接交流。
    一旁的侍从喝了他一声,道其如此鬼祟失礼于人,单这一声便吓得人往后退。
    窦知进罢了罢手,“别吓着他。”
    听闻窦知进语言和善,那小子复才又学着自己见过的那些掌事的模样,给窦知进见礼。
    “说说吧,我那侄女都做了什么。”
    那小子将阿笙这一日的动静都一一说明,但因后院他去不得,只是说了这一日不断进出的人群。
    窦知进早就猜到了,为了立威,阿笙多半是要弄出些动静的。
    “二姑娘走的时候,让人抬了一个小箱子走。”
    闻此,窦知进挑了挑眉,“哦?可知是什么东西?”
    “好像,好像是账目。”
    还是未出他所料,这会儿该是带着东西去告状去了。
    正巧此时,窦盛康派人来寻窦知进,他嗤笑了一声,果然白天是不能说人的。
    这不,一说一个准。
    他起身理了理衣衫,叹了口气,阿笙到底是太年轻。
    待窦知进回到窦府之内,连廊外站着布行的几位管事,他微微一愣。
    那些人全都低着头,一一与他问好,却也不敢抬头看他。
    窦知进微微蹙眉,这不过一日光景,这丫头居然能请得动这几人随她一同到父亲这告状?
    窦知进推门而入,今日,窦盛康这书房内还未来得及燃凝神香。
    通常只有在有大事之时,老爷子才会没了这心情。
    窦知进微微蹙了蹙眉,但他亦自我安慰道,即便账目被查出来有了缺漏,他亦有说法。
    他人刚走进堂室,便见一本文册砸了过来。
    窦知进忍住了躲藏的本能,被砸个正着。
    案几前的窦盛康却丝毫没有动容。
    阿笙看着窦知进便知,他常年便是这副受气的模样,才让窦盛康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
    窦知进见窦盛康盛怒,极其娴熟地跪了下去,而后拿起那本文册。
    他只扫了一眼,看得账目二字,复低头畏畏缩缩道:“父亲,这里面缺少的部分是儿子拿去走动人情了啊。”
    经商的谁不需要一点礼尚往来,委实是正常不过,尤其是窦氏这般的产业,没个上下打点那是难以做得到这般规模的。
    窦盛康见他找着单薄的理由,并未回他,而是对阿笙道:“你说给他听。”
    阿笙几步上前,捡起被窦盛康砸向窦知进的那本文册,细细道:“二舅舅,这是你接手布行十年中在京中各处置办的产业清单。”
    阿笙此话一出,窦知进脸色当即变了变。
    “其中包括,城东宅院五处,赌坊两处,田地、店铺……”
    阿笙一一将窦知进的那些资产如数上报。
    “按照司户所给的物价计算,总共合八十万两银钱。”
    窦氏子孙每月除了薪资还有府内的月例,但无论怎么算,就算窦盛康私下也给过窦知进银钱,这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至于有这个数额。
    “此外,还有给各大官员、世族子弟走动送礼的清单三年共五十万辆银钱。”
    “按央国律,官员送礼规格不得超五十两银钱,您这三年五十万两的往外送,若是朝廷查起来,窦氏怎么都脱不开勾连官员的罪行。”
    阿笙缓声继续道:“您留下的那些账目,如今核对了三分之一,发现里面从年产、开支到最后的进项全都不对,基本可以认定是伪账,具体相差的数额三日后便可清算清楚。”
    窦知进猛地抬头看向阿笙,她神色浅淡,看不出任何情绪,更没有窦知进以为的得意之色。
    他亦知道,阿笙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窦知进撇开眼,再不看阿笙,而是看向窦盛康,他跪着往窦盛康的案几方向爬了几步。
    “父亲,我……”
    窦盛康怒极,厉声道:“这些年我知晓老夫人不喜你这一房,一直护着你,我自问没缺你什么,怎么,我还没死,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挖我窦氏的产业了?”
    阿笙见窦知进听闻这话,瞬间红了眼,这眼泪来得倒是无比娴熟。
    “父亲,我自小不受母亲待见,生个儿子也是不成器的,我也是怕啊,我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我若不为自己多打算一点,将来您百年后,窦氏可容得下我?”
    窦知进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倒是真的那般委屈一般。
    窦盛康这些年对窦知进是带着愧疚的。
    当年因安氏的关系,没能正经纳他母亲,让他母亲这一辈子没能得个名分,留下这个儿子,自小也在长房的眼色下讨生活。
    因此,一直以来,窦盛康对窦知进都相当的宽容。
    阿笙知晓,窦氏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财,窦盛康一时的盛怒不过是对儿子的欺瞒而不满。
    果不其然,窦知进这番哭诉让窦盛康抿紧了唇,再多的苛责一时也说不出口。
    阿笙将手里的文册合上,对窦知进道。
    “二舅舅,若我只是为了这些钱财,大抵今日便不会来祖父这一趟。”
    窦知进抬眼之时,眼眸中闪过一丝凶光,他见窦盛康的目光扫了过来,当即又垂下头去。
    “还有什么,你一并说完。”
    阿笙缓声道:“二舅舅,你在京郊的青妓馆……”
    “你还敢沾这种东西!”
    窦盛康未听得阿笙将话说完,便又是拿起案几上的笔筒朝窦知进砸了过去。
    他亦不躲闪,那笔筒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窦知进的额头之上。
    当下便红肿了。
    窦盛康亦未想到自己能砸中,当即便要询问伤势。
    “哎呀,外祖父莫要生气!”
    阿笙看懂了窦知进眼中得逞的神色,当即窜了出来,挡在窦知进的面前,将他一副惨状都挡在身后。
    窦知进见阿笙正好挡住窦盛康的视线,他默默往旁挪了挪,阿笙遂也不动神色地挪了挪。
    硬是让他这苦肉计无处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