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工程师在,许瑶让霍飞雇佣了几个懂机械运转的工人,就当场手把手地教,从运转到维修,把这批机器都吃透。
等到顺安厂区建成后,就能带着工人一起返厂直接投产。
忙碌一天结束,跟霍飞告别后,许瑶骑着自行车回家。
天已经擦黑了,路上零星看到几个行人。
最近,社会有些乱,不少知青返城后,因为没有找到工作,在街头巷尾集结成一群地痞流氓,抢劫打架,搞得人心惶惶。
自从经过上次那件事,许瑶尽量不走小巷,每次回家都走大路。
途经一段丁字路口,左手边的巷子出来五六个人,有男有女,勾肩搭背嘻嘻哈哈,一看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许瑶骑着自行车,准备离这群人远些,到路对面去。
突然听见几人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楠哥,你上次说好给人家买红皮鞋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老子道上混了这么久,一口唾沫一个钉,还能骗你,就乖乖等着吧。”
“这还差不多,等你给人家买上红皮鞋,我跟你去歌厅跳舞......”
随着几人越走越远,声音也逐渐变得缥缈,许瑶停下自行车视线追随而去
正盯着其中一个身穿淡黄色连衣裙的背影出神,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扭回头发现是萧羽。
“在看什么这么出神,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许瑶拍着胸脯压惊,朝着那行人走远的背影扬了扬下巴:“那个女生好像是学校的一个同学,但没看到正面,有点不确定。”
“同学?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许瑶收回视线:“你见过,白娇娇,就之前跳河你把她捞上来的那个,她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就没见过,刚才听声音感觉像她。”
提到那个人,萧羽反射性的皱了皱眉:“跟那些人同流合污,可见她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类,你得离她远些,免得因为之前的事怨恨你,做出什么报复举动。”
许瑶也想到这一层,白娇娇就算被大学开除,好歹也有高中学历。
正经找个工作好好挣钱,上班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偏偏却选择了这么一条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陈文彬留洋,导致其自暴自弃,走上歪路。
有时候一厢情愿的痴情还真是累人累己。
最可怜的莫过于白娇娇的母亲,自己靠着捡破烂维持生计,好不容易供女儿考上大学,结果大学还没念完,就被开除,现在又这样。
实在让人寒心。
许瑶唏嘘之余,看向萧羽:“你怎么会在这儿?”
萧羽熟稔地从许瑶手里接过车把:“接你回家,天都快黑了,还不见你回来,我不放心。”
许瑶抿了抿唇,让到一边,萧羽推着自行车,两人并肩往家走,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灯光将影子在地面拉得斜长,此情此景倒很有几分浪漫情调。
可现实却并不尽如人意。
晚风渐起,许瑶今天洗头出门没带发绳,披散着的头发被风撩拨,群魔乱舞,更甚者调皮地在脸颊拂动,带起一阵痒意,抬手别了几下都没能将头发乖乖顺到耳后。
她不禁抿唇,对着自己的头发生气。
萧羽一路走,余光却默默注视着许瑶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努唇,秀美的五官浮现出少女的憨直,忍不住扬起唇角。
许瑶没有发觉,还在跟自己的头发做艰难斗争。
不知不觉,身旁的人停下脚步。
许瑶多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就见路边低矮的石墙不知名的花枝横斜而出,在风中摇曳靡丽,萧羽把自行车停在路边,抬手折了一支。
随后从兜里掏出小刀,耐心地把多余的枝叶都削去,捋平滑,然后朝着许瑶招了招手。
许瑶茫然地走过去:“你干什么呢?”
好端端的一节花枝被萧羽削得只剩下最顶端盛开的一朵。
他起身没说话,把花枝放在唇间叼住,走到许瑶身后,双手把她的头发轻轻拢在掌心,随后耐心梳成一束。
看高度差不多,腾出一只手把花枝从唇间取下,在发间一绕,再往里一插。
花枝化身成一根簪子,稳稳地把头发固定住,还未完全盛放的小花苞,装点在发间,半透明的花瓣纤维从花蕊中心向外延伸,随着姑娘转头,花瓣晃动,犹如蝴蝶振翅。
许瑶惊讶地对着地上的影子照,虽然没有镜子看得清晰,但是耳后的花朵横斜在发间,定是淡雅好看的。
她抬手摸了摸被固定好的头发,欣喜又疑惑道:“你怎么会插簪子的?这个很难,我都不会。”
“不难。”萧羽掏出手帕把刀刃擦了擦重新合起来,装回口袋:“我练过,独门秘籍。”
许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萧羽见许瑶不相信,认真解释:“我在南疆的时候,看到有当地的姑娘用花枝缠头发,还削平当簪子,慢慢也就学会了。”
“你忙着打仗还有功夫跟姑娘学手艺?真是难为你了。”
许瑶觑了他一眼,再不理他大步向前走去。
萧羽愣了愣,起先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她走远了,突然意识到许瑶吃醋了?
他心里溢出一抹喜悦,赶紧骑上自行车追上去:“瑶瑶,你看看我,别生气了,我没跟她们学,为了不被工兵排雷发现,我们把树枝砍断削成签子倒插在陷阱里,都是一个道理,挽发簪全是出自我心灵手巧,跟别人也没关系。”
这时候还不忘带着夸自己,许瑶又好气又好笑,记起两人分别时自己还送了他一个扎头发的头绳,视线下意识看向他的手腕。
“我凭什么相信你?”
萧羽伸手拽住她,半张脸隐没在清淡的月色里,精致的眉眼在阴翳中微敛,他抬手从衣服左胸口拿出一截残破,已经磨损出毛边的头绳:“你的一切我都放在心上,这个算作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