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婉马上都要走了,许瑶还在这儿轻描淡写地奚落她。
不说别人,崔云松就第一个忍不了:“你说够了没?婉婉不过是一时糊涂。她都退让到这个地步,你还想怎么样?”
“崔云松!”崔江平已经是怒不可遏,他这个儿子一向挺聪明的,每次遇到关于盛婉的事就不着调,连好赖话都分不出来!
许瑶懒得理会崔云松。
走到门口,把盛婉拽回来,按坐在桌前:“没听舅舅说吗?你回去能改变什么,知道他们缺钱,你回去不是正好给了他们问爸爸要钱的理由?”
“如果他们把你扣在鞍县,逼着爸爸给他们打钱,不打钱就把你卖给村里的傻子当媳妇,你说爸爸该怎么做?他真的忍心看你嫁给个傻子?”
“你回去,只会给他们胁迫爸爸的理由,其他一丁点儿帮助都没有,还是乖乖坐下吃饭吧,别折腾了。”
盛婉的脸腾一瞬间变得通红,局促地坐在桌前,好像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挣扎着道:“可是鞍县那边他们要是来闹事儿......”
“行了行了,天塌了还有个儿高的顶着,他们敢来闹事,正好把他们当拐卖团伙一起抓起来关监狱。”
许瑶拿起一双筷子往她的手里一塞,随即又招呼还在发愣的其他人:“舅舅,舅妈,快坐下吃饭吧。军子早就饿了,是不是?”
军子见许瑶都大度的放盛婉一马,也不再说什么,乖乖点头:“是啊,我饿了,早上我姐就给我吃了一个馅饼,一碗粥,饿的肚子都瘪了。”
“一个馅饼一碗粥都填不饱,你肚里肯定住了个大灰狼!”许瑶打趣道。
范丽娟稀罕军子,赶紧护着:“谁说的,小孩子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家云松跟军子一般大的时候,每天早上怎么也得两根油条一颗鸡蛋再加一海碗豆浆,就这还嚷着肚子饿,吃不饱。”
短短几句话,就把紧张的氛围驱散。
崔云松终于松了口气,余光关注着盛婉,也不在意他妈拿他小时候的糗事取乐。
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吃过饭,军子跑到院子里去玩,许瑶没事儿干也四处溜达。
崔江平书房里整墙的大书柜,经过允许,闲来无事进去找书看。
随便拿了一本,正看得入迷,突然门口响起轻微的几声咳嗽。
许瑶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书页上抽离,抬头看见来人是盛婉,她显得很局促,站在门口直到许瑶抬头,才走进来。
长久的不说话,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怎么了?”许瑶疑惑地看着她。
盛婉脸涨得通红,小声嗫嚅:“谢谢你。”
许瑶恍然哦了声:“不客气,上回你不是遇到坏人见义勇为救了我一回吗?咱们扯平了。”
说完许瑶重新低下头,继续看书,可过了半晌,察觉到盛婉还没走,她只好又抬起头:“还有事?”
盛婉站在那儿,似乎有话说不出来,扭扭捏捏大半天:“我能叫你姐姐吗?上回你在医院填的家属信息里,你比我大上三个多月。”
回想头一次见盛婉,那么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竟然会屈下身段愿意叫她姐姐,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许瑶满脸意外,看着盛婉,琢磨她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盛婉见许瑶光盯着她也不说话,紧张道:“叫姐姐不行吗?那......那我该叫你什么?”
许瑶看她这份紧张不像是装的,暗暗松了口气,心下嘀咕,现在说是叫她姐姐,就冲崔云松对她那副死心塌地的样子,闹不好自己反过来还得叫她嫂子呢。
这辈分眼见是要乱了套,也不管那么多了,便宜能占多久占多久:“就叫姐姐吧。”
盛婉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喜笑颜开,就像是膏药一样贴在许瑶身边:“姐,你在看什么呀?我也跟你一起看。”
看了一半的书就这么被扯到中间,许瑶愣怔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指了指身后书架:“那么多书,你想看自己再挑一本不就行了。”
“我不,就跟你一起看,等会儿下午咱们一起去逛街,我带你重新置办一身行头,不花爸爸的钱,我上班也挣到钱了,我掏腰包!”
嚯!还真是财大气粗,有人上赶着给花钱,还不是好事儿,许瑶也没理由拒绝,当即答应:“行啊,我看你现在穿的这件呢子裙就挺好看的,哪儿买的?”
“这件裙子苏联那边正流行,我有同学在那边上学,你喜欢,我按照你的尺码,托他给你寄一件回来。”盛婉大大方方道。
书房里很快就传来两个女孩儿嬉笑声,在门外走廊站着的崔云松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只要能让盛婉留下,对他而言就已经足够。
正感怀着,许瑶要上厕所,从书房走出来迎面撞见。
崔云松一回头,神色异常慌乱,窘迫得不知所措。
许瑶内心感慨,崔云松对盛婉还真是寸步不离呵护备至,可惜里面那姑娘好像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一口我哥我哥地叫着,全无半点儿旖旎意境。
崔云松这段感情要想修成正果道阻且长。
双方短暂地对视一眼,许瑶抬步就要下楼,身后传来崔云松的声音:“谢谢你帮盛婉。”
许瑶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向崔云松,在旁人嘴里听过骂她的话不少,接二连三给她道谢的还真是件稀罕事儿。
许瑶饶有兴趣,笑道:“你要是闲得没事儿赶紧去火车站把火车票退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把票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这话说得真是毫不客气,颇显粗俗。
要在以前,崔云松肯定嫌弃得不行,现在却讨厌不起来,看着许瑶踩着楼梯,脚步轻快地离开。
他才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走进书房:“婉婉,你的工作证给我,我去火车站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