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上回受藤棍家法的,是伺候在陆老爷子身边将近二十年的人。
因为贪财,偷书房的鼻烟壶古董去变卖,暴露后,当场被执行了家法。
他是个成年男性,几棍下去就晕了,后来在床上躺了整整三个月才勉强下地,他都差点受不住,更不用说皮娇肉嫩的江瑶。
这种刑法若是打在她身上,别说落下残疾,就是待会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个问题。
浑身炙热的血液都在那一刹那褪去,江瑶像被丢进冰冷的雪地里,刺骨的寒冷将她狠狠淹没。
她清楚,陆老爷子肯定会护着乔雅烟,但万万没想到,他要用家法来惩戒她,替她出气。
梦好像一下子就清醒了。
江瑶后退一步,冷笑着扫过乔雅烟冷淡轻嘲的脸,“这就是你的目的?”
乔雅烟脸色有点维持不住,“江瑶,你误会我了,我只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我…”
江瑶扯了下唇,“误会两个字,真是你最好的挡箭牌。”
陆安岚看不下去,“爸,二哥才是家主,没有他的同意擅自使用家法,会被他...”
“放屁!”陆老爷子听不得别人忤逆他,抄起桌上的茶杯就丢了过去,“陆家家主怎么了?我是他爸,想教训谁就教训谁,他还敢说个不字?”
茶杯摔在地上,哐当一声,碎片飞溅开来,划到江瑶小腿上,红色的血液瞬间渗透出来。
江瑶微微皱了下眉。
陆安岚显然被吓到了,战战兢兢地躲到陆婉臻身后,不敢再吭声。
“管家!”
“是。”
管家不敢再违逆,冲身后的佣人招了招手。
很快,佣人将一米长的藤棍拿了上来,棍子粗糙硬实,通体黑色,隐隐泛着骇人的冷光。
“给我狠狠打!”
陆老爷子一声令下,佣人立刻上前,将江瑶按倒在地上,举起藤棍就要打下去。
陆安岚吓得赶紧捂住眼睛。
乔雅烟假装害怕地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心里暗暗得意。
打吧!
打死了最好!
谁叫你勾引陆柏宴。
下一秒。
意外的疼痛没有传来,江瑶只觉得周身的气压低了几分,一抬头,看到陆柏宴面色阴沉地握着那条藤棍,抬脚将佣人踹出去好几米远。
佣人敢怒不敢言,爬起来,唯唯诺诺地跑了。
陆老爷子愣了下,目光审视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今天是陆氏集团股东大会的日子,作为总裁的陆柏宴此刻出现在家里,很不寻常。
乔雅烟转过身,看到陆柏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就在她要开口时,听到陆柏宴冷冷地说,“我要是不回来,不就看不到这出好戏了?”
“哼!”陆老太爷睨他一眼,“家里的小事我来处理就行,你别管。”
话音刚落,就看到陆柏宴把江瑶从地上拉起来,随后迈着长腿,直接坐到陆老爷子旁边的位置上。
灯光下,高大的身影投射下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他动动手指,佣人识趣地把新沏的碧螺春,递到他手上。
“跟我说说,到底是谁这么不懂事,惹老爷子不高兴了?”陆柏宴掀起茶盖,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扫过乔雅烟,带着些意味不明的味道。
眼波晦暗,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强大压迫感。
乔雅烟心虚地蜷了蜷手指,“阿宴...”
“安岚,你来说。”陆柏宴放下茶杯,看向陆安岚。
陆安岚在强势的陆柏宴面前,就像个小鸡崽,她惴惴不安地看了眼在场的众人,揪着手指,不知道该怎么说。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柏宴。”陆老爷子拄着拐杖坐下来,“都说了,家里的小事你别管。”
“小事?”陆柏宴似乎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江瑶渗血的小腿上,皱眉,“都动用家法了,还是小事?怕是江瑶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了吧。”
江瑶倒像没事人一样,接了句,“跟你没关系。”
陆家姐妹齐刷刷看向她。
乔雅烟露出不屑的表情,偷偷在心里骂了一句。
“二哥。”陆安岚撇了撇嘴,鼓起勇气道,“昨天的事就算江瑶有错,你让她道个歉就好,用家法也...太残忍了...些。”
“哦?”陆柏宴轻哂一声,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江瑶,“那你愿意道歉吗?”
江瑶发烧眼睛红,小腿伤口也带着隐痛,此刻被陆柏宴一句话问得呼吸一滞,她抬头,半晌后才说,“我没错。”
语气坚定。
眼里是清清透透的倔强。
她当然知道,如果自己乖乖认错,顶多就是被陆老爷子责备几句,这件事就过去了。
可面对乔雅烟的挑衅,她又觉得不甘心。
凭什么要道歉?
“阿宴,算了吧。”
乔雅烟脸上带着歉意,拉了拉陆柏宴的衣袖,“我昨天就说了,这件事我也有错。”
“话可不能这么说。”陆柏宴打断她,眼神仍落在江瑶身上,慢悠悠道,“陆家人犯了错,作为家主,我自然会惩戒,只是以后别总是麻烦长辈,老人家年纪大了,气坏身子不值当。”
乔雅烟一怔。
陆柏宴说话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她的心莫名地凉了一下。
她脸色有些白,“阿宴,其实我不是故意...”
“嗯?”
陆柏宴抬眸看她,晦暗的眼神分明是在警告她,不要凡事都捅到陆老爷子面前。
她狡辩的话刚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陆老爷子的脸色微微一沉,低声问陆柏宴,“这件事很快就会闹到乔家那边,那你准备怎么向乔白交代?”
陆柏宴没说话。
他拿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撇开茶叶沫,抬眼看向江瑶,“还是不肯道歉?”
江瑶攥紧衣角,抿着唇,不吭声。
“江瑶,你就乖乖道个歉吧。”陆安岚在一旁干着急,生怕江瑶又要被动用家法。
片刻后。
陆柏宴站起身,目光冷冷地看向江瑶,“脾气真够倔的,那就去静思堂给我跪着,什么时候愿意道歉,就什么时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