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勇一身深灰色西装，作为陆柏宴的秘书，在公司内部的位置仅次于部门高管。
他匆匆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径直走过，余光瞥到江瑶的那一刻，突然停下脚步，惊讶道，“江小姐，你怎么来了？”
杨勇称呼她为江小姐，前台自然不会联想到她的身份。
“二叔在吗？”
“陆总他...应该不在。”
“应该？”江瑶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他，“真的不在吗？”
杨勇原地干笑两声，心虚地往身后瞟了一眼。
江瑶没有为难他。
打过招呼后，离开了。
走出写字楼，迎面而来的冷风穿透身上的衣服，直往皮肤里钻。
江瑶拿出手机，再次拨打那个电话。
关机。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回头望。
陆氏集团大楼灯火通明，银灰色的建筑充满现代化气息，大理石铺就的地面给人一种冰冷的触感，犹如她的心境。
江瑶的手很快就被冻得通红。
她体寒，除了大夏天，手脚基本都是凉的。
以前住在臻樾府的时候，陆柏宴天天给她泡脚，嫌效果慢，就会把她搂在怀里，用身体的热意包裹她冰凉的手。
实在不行，就陪她做床上运动，说这样可以暖身。
她傻傻地信了。
江瑶深吸一口气，抬脚离开。
正值晚高峰，不好打车。
可能因为冷，身体都在轻微地颤抖。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杨勇降下车窗，“江小姐，我送您回医院吧。”
江瑶没拒绝。
车里暖烘烘的，冰凉的手指渐渐回温，可依然觉得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杨勇是老司机，只用半个多小时就把车开到华京医院。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他熄火，恭敬地说，“江小姐，到了。”
江瑶解开安全带，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忽然问，“二叔他刚才就在公司，对吗？”
杨勇一滞，没答上这话。
“陆总让我转告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江瑶笑笑，披上白大褂，脸上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背影显得纤瘦而清冷。
......
醉人间酒吧。
江瑶抬手，招呼服务生，点了一杯玛格丽特。
其实她平时不怎么爱喝酒，最多也就是同事聚餐，或者被付晓棠约着，才会喝上几杯。
但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
糟糕到想喝点酒，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失望、难过，还有委屈。
中间的舞台上，有个男歌手在唱情歌。
声音透着一股失落的伤感，带着些无奈和悲怆。
江瑶听得心里乱糟糟的，更难过了。
她知道陆柏宴给她时间去和宋云舟提分手，她没去，他自然有后招。
果不其然，他真的拿江明来警告自己。
明知道他斗气飙车，却故意放纵，就是想拿他来要挟自己，让自己看清有没有叛逆的资格。
逼迫自己承认之前不听话的错误。
这次算江明命大，侥幸逃过一劫，那下次呢？
江瑶深呼吸，感觉那种心碎的悲恸快要把她淹没。
她捏着酒杯，一饮而尽。
眼角有泪滑落。
门外，有几人进来。
裴慕青今天跟朋友聚会，刚进酒吧就看到了独自坐在吧台，闷头喝酒的江瑶。
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中，江瑶是个性格恬静的女人，脸上总是带着笑，也很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此刻，她坐在那一声不响的，拿着酒杯，仰起白皙的脖颈，猛灌自己。
见他停下脚步，有朋友问，“你认识？”
裴慕青“嗯”了一声。
朋友盯着看了好几秒，调侃道，“看样子好像在哭，挺可怜的，你要不上去安慰安慰？”
裴慕青这才注意到江瑶在哭。
她甚至在哭的时候都没发出声音，安静得让人心疼。
这样一个漂亮女人，独自在酒吧买醉，自然会吸引不少男人的注意。
有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虎视眈眈的欲望。
裴慕青微微皱眉，看了眼腕表，跟朋友说了一声，朝她走去。
大厅喧嚣哄闹。
江瑶趴在桌子上，眼前堆了好几个空酒杯。
旁边的男人在同伴的怂恿下，伸手想去拉她，“小姐，怎么一个人喝酒？要不要...”
手还没碰到江瑶，就被人截住。
“我建议你最好别乱碰。”
裴慕青淡淡一句，却有冷锐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男人有点吓到，嘴上死要面子地说，“我就是怕她喝多了有危险，你是谁？你的女人？”
裴慕青眸色微微一凉，语气森寒，“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我劝你安分一点，别给自己惹麻烦。”
话虽然说得很客气，却带着明里暗里的威胁。
男人权衡利弊，抽出自己的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裴慕青站在江瑶身边，垂眸看她。
也不知道到底醉了没有，枕着自己的手臂，安安静静地趴着。
他想了想，抓住她的胳膊，想扶她起来。
江瑶脑子昏沉沉的，恍恍惚惚间以为是陆柏宴，她摇了摇脑袋，视线聚焦，才慢慢认出眼前的人。
“裴...裴总？”
裴慕青松开她，视线从她脸上划过，问，“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江瑶晃晃自己因醉酒泛红的脸，尴尬得不行，“没事，我...自己...可以回去，裴总您...”
裴慕青解释，“跟朋友来聚聚。”
江瑶点了下头，扶着吧台站起来，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黑，脚步虚软，差点跌倒。
裴慕青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温声道，“心情不好也别这样喝，对身体不好。”
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被裴慕青一眼看穿，江瑶突然觉得有些窘。
刚想开口，就听见对方说，“我送你回去。”
他说话的时候明明带着商量的语气，却让人不容置喙，说不出拒绝的话。
难道这就是上位者的魄力？
陆柏宴是，他也是。
想到陆柏宴，江瑶只觉得胸中的酸涩和沉痛浓重地化不开。
酒劲上头，江瑶脑袋开始迷糊，站都站不稳。
裴慕青思忖几秒，扶住她的肩膀，走出酒吧。
抬头时，看到停在路边的车。
陆柏宴一身黑色西装，站在车边抽烟，猩红的火光在他指尖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