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惠妃不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位族妹的野心,只是从没想过她会如此奋不顾身地要迎着那不可测的风暴前进。
“请姐姐帮我!”陈佩鸾毫不犹豫便跪了下去。
陈惠妃连忙将她搀起来:“本宫现在倒是有些庆幸六皇子并非本宫亲生的了。”
说实在的,她们陈家人也有不少倔种,但大多倔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而且极度缺乏上进心,如陈佩鸾这般野心勃勃的,百年也难出一个。
“六殿下?”陈佩鸾疑惑中意识到了点儿什么。
陈惠妃对着她轻轻摇头:“不过是少年人总会有的那么一段时间罢了,这个你不必管,不过既然你决心要留下来,也想保住身上的职位......”
她轻轻抿了下嘴唇,道:“本宫在娘娘处也算还有几分薄面的,便给你做一回说项的去,不过这样一来,本宫大概是不会留在京城了。”
这一次陪伴圣驾出巡的宫妃,除去李淑妃与顺婕妤之外,就只有几个原本家乡便在南方的低位嫔妃,陈惠妃原本也是不去的,但在觉察出六皇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流露出来的些许活泛心思,又见了陈佩鸾之后,她便意识到自己或许该跟着走这一回。
六皇子即便年纪还小,母家亦无势力,但他到底是个健康的皇子,再加上自己与柳嫔交好......许多年前的些许怀念和不忍,到底还是让现在的陈惠妃没法轻易将这对母子从自己的人生里割舍出去了。
但同时她也深受家族一贯以来的教导,明白自己身上所承担的责任,更清楚自己顶头上的那两位从来不是什么讲究一人事一人毕的善心人。
身为嫔妃,她可以因为自己与皇帝的嫌隙,不搭理他不伺候他,青灯古佛过一辈子,甚至可以为了报杀子之仇去设计陷害另一个嫔妃......这些,不管能显出她的多少智慧和手段,到底是被圈在皇宫之内的,但,假如自己掺和进皇嗣们之间的明争暗斗,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轻则自身遭贬,重则家族沦陷。
陈惠妃不动声色地轻轻从口中呼出一口浊气。
哪怕接下来自己的行动,会伤了与柳嫔和六皇子多年来积攒的感情,陈云楼清楚,她也必须亲自去做一把能令谢皇后满意和安心的锁了。
“是我不好,偏要来劳烦姐姐.......”从野望的幻想中苏醒过来的陈佩鸾心生愧疚。
陈惠妃摇摇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无事,咱们这一辈的姐妹之中,从小,就数你最有主见,也最独立,如今也算是叫本宫能好生过过当姐姐的瘾了。”
送走陈佩鸾。
陈惠妃转身就去了寿宁宫寻找谢珝真。
多年的共事经历,让陈惠妃深深懂得,在这位心思堪比山路十八弯的皇后娘娘面前,最好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打直球的效果才会最好。
而她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喜欢麻烦事的人,四皇子离世,皇帝却在和稀泥,她说不搭理就再也不搭理了;当初怀敬贵妃离世之前,陈惠妃也曾受邀去见过对方一面,在对方说出了四皇子之死中关于邓贤妃的种种疑点之后,陈惠妃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接手了怀敬贵妃暗留的后手,没过多久便为邓贤妃的败亡默不作声地添上了几笔。
所以她迅速地思考出了个结果,也果断就前往寿宁宫寻找谢皇后。
只是这个时间,谢皇后依旧在理政殿内。
不过陈惠妃向来是避着那处走的,除去她自己不愿操劳之外,多多少少也有柳嫔与六皇子的原因。
“拜见惠妃娘娘,皇后娘娘尚未归来,请问娘娘您是有什么急事吗?”今天轮到杨喜姑在寿宁宫留守,她一听说陈惠妃上门求见,便亲自带着女官们出门迎接了。
陈惠妃十分客气:“本宫的确有事想要求一求咱们娘娘,不过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本宫稍微等一等就行了。”
“那请惠妃娘娘随臣入内吧,”杨喜姑给门边的宫人打了个颜色。
陈惠妃恍若未觉,跟着杨喜姑熟门熟路地在寿宁宫偏殿坐了下来等候。
而理政殿中的谢珝真也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
彼时她正把好不容易溜达回来的皇帝摁在龙椅上,叫他去处理那些请安的废话折子,自己则捡了某地修建水坝的紧要政事来看,见寿宁宫宫人来传消息,说是陈惠妃求见。
谢珝真轻轻挑眉:“你回去告诉惠妃,本宫已经知晓她的来意,叫她不必多等,先回自个儿宫中好好歇息,也好好准备。”
宫人得了话便又匆匆地离开。
皇帝探过头来:“准备什么?朕的爱妻,终于要驾幸朕的嫔妃了不成?”
谢珝真无奈地转过头去瞪了他一眼。
在见识过谢景荣的绯闻,以及真的与那夷人女官生活在一起的林翘之后,皇帝终于是发现了谢家人择偶观念好似多多少少都有那么些异于常人,但他对自己的魅力和地位向来是无比自信的,只是偶尔遇上谢珝真处理后宫内务的时候,便会故意地捡着些字眼来说些怪话。
而谢珝真将皇帝的这一行为统一归咎于他这撒手掌柜事情太少,闲出屁了。
瞪了一眼皇帝之后,谢珝真便不再理他,而是吩咐女官们动用另一套早早准备好的出行方案,把陈惠妃给加进队伍里,末了,又吩咐夏至寻个妥帖人,把先前陈佩鸾解下来送还的那一枚,代表着她可以在理政殿中行走的令牌重新给申国公府上送去。
眼见自己的无理取闹没有得到重视,皇帝也不再作怪了,耸耸肩,靠回了龙椅上:“这破折子真是一眼也看不下去了。”
“再过两日便是出巡的吉日了,陛下莫要着急,到了那时候,沿途还有许多请安折子可以给陛下瞧呢。”谢珝真的反应冷漠极了。
可皇帝却还是觉得她这样子实在迷人:“难道不是看卿一个就够了吗?”
谢珝真抬手,给他桌上又加了一大堆“废话”。
两日后。
帝后御驾启程离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