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宓宝宝和宓娘子都早已身亡的消息,宓念久久不知自己该作何言语,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上因为练习雕刻磨出来的厚厚的茧子:“我不是个聪明的,这双手也不够灵巧,所以我只能多记,多想,多练,才......”
才能慢慢得了老教主的器重,无比艰难地在自己身边聚集起一批同样还没有完全被红阳教教义洗脑认命了的女子。
陆微垣抬手拍拍宓念的肩膀:“斯人已逝,重要的是未来,小川姐姐——以后我还是继续这样叫你好了,洛川来客自然是神女宓妃,清理了红阳教之后,若你愿意,还可以继续用这个干净的名字留在本宫身边。”
不等宓念做出反应,陆微垣又突然想起另一个人的名字来:“哎呀,你方才的故事里说,月明夜的本名乃是向撷之?”
宓念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点点头。
陆微垣“咦”了声:“老教主当初寻妹,应当是把水城里的花楼都找了一遍的吧,当年向家犯事,全家都落罪为奴,向老爷的长女向珍之被武威侯府前二少爷藏在京城做了外室,剩下两个女儿跟随父母一起被发配出京......向撷之流落到水城,那向采之去了何处?”
听她这么一问,宓念控制不住地回忆起自己在天舞阁中的种种——
天舞阁的老板是专门对照着“惜芳菲”寻找美人,意图压过玉瓶馆一头。
而惜芳菲与月明夜只相差一岁,又在同样接触过老教主之后,选择在同一日,用相似的法子死去......
一个无比可怖的念头从宓念心底缓缓地浮了上来:“殿下的意思是......”
陆微垣合上双眼:“将府衙中卷宗翻一翻吧,或许翻一翻,就能找到线索了,毕竟向家被平反的那一年她们才同时离世,而向家也只是平反而已,手中并无太大权力。”
“可若她们是亲姐妹,那为何这么多年过去,说起这桩疑案时,却从无一人提起?”宓念只觉得荒谬极了。
陆微垣却缓缓说道:“那自然是有人不希望提及,毕竟家中女子受了父兄牵连,为奴为娼,对于某些人而言,可是比天还大的侮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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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在这里?”
一个面容黝黑,身形枯瘦的男子,穿着一身与他长相十分不符合的织金锦衣,站在京城一家小酒馆的门外。
这家小酒馆的生意不太好,跑堂懒洋洋坐在门边,掌柜则是在柜台上趴着瞌睡。
跟在男子身边的,是一个满脸不耐烦的妇人,闻言她皱了一下眉:“教友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他没有跟着皇帝一起离开,而是隐藏身份留在了京城里,又搭上半数暗线的性命,才终于确定了你那亲儿子的所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你可别忘了,当年,大家废了多大的力气,才用别人把你和你那小崽子从矿上换下来,不然你早就死在矿里了!”
锦衣男子——周庭瞥了妇人一眼:“啰嗦!”
妇人冷笑:“二少爷还是收敛着些,咱们此番过来,是为了说服永嘉侯的,可不是叫你过来得罪他。”
朝地上呸了一口,多年的苦役,以及躲躲藏藏的生活,已经把他变成从前他最看不上的下等人的模样,哪怕再度穿上了锦衣,也已不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侯府公子:“若不是谢氏那毒妇心狠手辣,我武威侯府也不会落到与你们这群妖人谋皮的地步!”
“二少爷说笑了,你武威侯府沦落到这地步到底是因为谁,您自个儿心里还不清楚么?”妇人轻蔑笑道,“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可别把自己也骗了,好了,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快些进去找到永嘉侯吧,到底是亲生的父子,血脉相连,你若能说服他,不止咱们在京中添一大助力,而且二少爷你也能得偌大好处不是?”
周庭看了催促起来的妇人一眼,骂道:“你们,还有谢氏那毒妇,一个两个,都叫我做绿头王八不说,还要我这当老子的给儿子低头,永嘉侯,呵,他如今有权有钱有爵,我看你们的算盘只怕是要落空了。”
“怎么会呢?”妇人道,“离了谢皇后,他照样是永嘉侯不说,还能得一门侯府贵亲,认祖归宗,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处处受女人的制衡,只能寄人篱下,小心翼翼讨好夺母之人,当煜熠公主这个妹妹的一条狗。”
“可怜的永嘉侯,都快二十岁了,怕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吧。”
“他那个红杏出墙,捡了高枝对付夫家的亲娘,心里头只有他妹妹,为着推公主上位,连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都能一直压着,这不都得二少爷你这个当人亲爹的,来主持主持公道?”
“二少爷若是觉得没法向儿子低头,那不妨多想想向氏,还有你们的几个孩子罢,向氏可比你上进得多,早早就决定要亲自去跘住煜熠公主了,二少爷......你不会连自己的女人都比不上吧?”
周庭怒极,不再搭理这妇人,一挥袖子,蹬蹬蹬就进了酒馆,暴躁的脚步声把掌柜和跑堂全部惊醒。
妇人看着他的背影,再度发出一声嗤笑,眉目间满是志在必得的自满,她转身,正准备吩咐跟来的随从快把美人和珍宝准备好的时候,却猛地发现这条街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空,而自己的随从也在不知不觉间,就无声地消失了。
就在妇人被吓得汗毛倒竖的时候。
藏身京城不起眼的小酒馆中的谢意,在时隔多年之后,终于再一次见到了他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