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畜生!是当老子死了不成?!”“朱刺史”愤怒地当着许多客人的面,拽住满脸惊恐疑惑的朱三少爷,便吼叫着训斥起来。
远远就听到了声音的贾夫人心下一咯噔,不太好意思地向上门来的客人致歉,又让管事暂且代替自己招待他们,便急匆匆提着裙子朝后头去了。
一边小步快走,贾夫人心里一边打鼓——老朱他向来是有些迂腐在身上的,别不是发现了那件事情了吧?!
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怎么偏偏就在这个关头发现了呢?
她疾步赶到朱三少爷被训斥的现场,忍不住瞪了一眼鹌鹑似的的儿子——平日里不是神气得很,怎么头一次帮着娘亲姐姐办事,就出这么大的纰漏,亏这死孩子先前还自拍胸脯保证自己绝对靠谱呢!
“老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大的脾气?”贾夫人挤出个笑脸,上前拉了拉“朱刺史”的衣服,“孩子还小,不懂事儿,这大好日子的,有什么事情,咱们过会儿再说。”
“朱刺史”眯起双眼,上下打量了贾夫人一圈,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实在是虚假至极,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只一心偏着这蠢儿子,果然都是这个女人把好端端的爷们给溺爱坏了。
“什么事情?哈!”“朱刺史”讽刺地笑起来,“本官倒要好好儿问问夫人,平日里是怎么管教这孽子的!你可知晓,这孽子打算做些什么?!”
贾夫人脸上浮起疑惑,不明白为何朱刺史会有这么大的火气,竟叫他不管不顾直接在宾客面前发作起来。
就算大女儿不喜欢男人喜欢女人,想借赏花宴试探洛家小姐的心思,还要叫弟弟帮忙,发挥这不成器的家伙仅剩的作用去打掩护,老朱也不该生气到这般地步吧?
如今大盛女子出门做事越来越多了,比起男子,还是同为女子的两人结伴才更合人心意,因此自君悦心、林冠英这文武两女官始,许多女子要么选择不嫁人,与姐姐妹妹们互相照顾着过日子,要么干脆就两女结姻,欢欢喜喜地组成一家子......
朱刺史在这方面上,是有些迂腐的,因此他家里妻妾儿女们都打算慢慢地来,一点一点揭开,好叫他别那么应激。
但若不是确定朱刺史最后能接受大女儿的取向,这一家子也是不敢如此去做的。
所以在贾夫人看来,“朱刺史”的反应实在是太超过了些,要知道,这男人虽然稍稍迂腐了些,但也很支持谢皇后令女子为官的做法——没办法,毕竟儿子太废物了,以后朱家的门楣看起来只能靠两个女儿支撑的样子。
但听听他现在一口一个骂的是什么吧。
又说朱三少爷心肠歹毒,手段下作,全是自己这个当娘的教出来的。
真真笑话!
贾夫人双手一叉腰:“姓朱的你什么意思!!!”
“朱刺史”没能料到贾夫人竟然没乖乖听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训诫不说,还胆敢还嘴,被她这一声吼得呆了呆,便愈发恼火起来:“你这模样,还有半点为妇之德吗,就不怕本官休了你!”
“休我?!”贾夫人又惊又疑,怒上心头,“好啊!你休啊!本夫人倒是要看看,到了公堂之上,是你休我,还是我休你!!!”
“你说老三歹毒下作,那本夫人问问你,他哪里歹毒,哪里下作你这个当爹的不是比我这个当娘的更有责任才对吗?!”
贾夫人面对怒目圆睁的“朱刺史”,半点不惧,一手叉腰,一手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当初本夫人嫁到你们朱家,给你操持家务,给你纳妾开枝散叶,替你伺候公婆终老......我自认是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家的!”
“你倒好哇!自个儿公务繁忙,却偏偏还要把儿子带去前院教导,不许咱们后院的插手,结果你也瞧见了,老三!我的亲儿子!被你教得文不成武不就!所幸我生得好,没叫他从根子上就是歪的,虽然爱玩懒散了些,可欺男霸女的坏事他从来不做!”
“你说是本夫人宠坏了他,那本夫人也要有时间去宠他才行!平日里最宠他的难道不是你自己吗?”贾夫人冷笑道,“现在倒好,你一张嘴,就全是我这个当娘的错了,啊???”
在许多年前的朱家,公婆都是那种最最标准的看重男嗣的老人,认为男孩儿不该长在内宅里,便让朱刺史把朱三少爷接到前院去,找了师父来专门教导。
贾夫人留在内院,插不进手去,只有在儿子请安的时候才能问上一两句。
这还都得托大盛风气算是开放的了,若放在前一个朝代,她们这些女子,从出生到嫁人,无一处可以称之为家的,别说教养孩子,打理家事了,有的时候就连自己的嫁妆都是不能自己经手。
贾夫人越想越气,越看“朱刺史”越觉得奇怪——这人不会偷偷在外头养了小的,因此便看自己家里这群人不顺眼了吧?
她咬咬牙。
既然姓朱的自己先不要面子,那就别怪她也当着一众宾客的面,把他脸皮给扯下来了!
“朱刺史”被贾夫人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弄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的确。
儿子的教育从来都是由父亲经手,当娘的......毕竟是内宅妇人,叫她们养孩子,岂不是得把好好的男孩儿给养坏了?
可这贾氏也实在是过于泼辣不驯了些,自己可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一家之主啊!
怎么能是自己这个大男人把孩子给教坏了呢?
那必然得是她妇人心性,优柔寡断溺爱孩子不识大体,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竟叫这孽畜做出算计旁人清白的事情来!
他是这么想的,也自然就这么说了。
至于朱刺史一家的名声——他不在意,他打算借今日之事将自己和这家子撕扯开来,等审判了贾氏和几个孩子,就把贾氏休弃,再将这逆子从族谱上除名,而牺牲如此重大的自己,也算是受到惩罚了,自然而然能给在场众人留个好印象,方便后头行事。
“算计旁人清白?!!”贾夫人尖声叫道,“谁?!”
“洛家小姐。”“朱刺史”自以为十拿九稳地说。
贾夫人登时睁大了双眼去看被押着跪在地上的儿子,朱三少爷已经哭得满脸涕泪,他哀嚎起来:“娘!娘我真没觊觎嫂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