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几个龟公抱团的地方忽然被一股水流淹没。
就在众人以为灾难即将继续的时候,却又见独独只有那一个地方降下了水柱,把龟公罩在里头,他惊恐的双眼登时爆裂,于水中手舞足蹈地挣扎,最后痛苦万分地在不知曾丢进过多少无辜花娘尸身的湖水中溺毙。
有肥硕的鱼顺着他眼口鼻处的血丝游来,依循生物的本能开始啄食。
“我可能要有一段时间吃不下鱼了。”胡自怡突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陆微垣回头看向她:“我们家心随,果然心肠柔软善良呢。”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比不上你的,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正在吃人,却又在用言语矫饰自己吞食同类的罪行的同时,吃得比这鱼还要开心呢。”
“心随啊心随,你说,本宫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他们浸满了人类尸臭的脑子给矫正过来呢?”
不等胡自怡回答,或者说,陆微垣并没有想要任何人的回答,她自己便顺承着给出了答案:“我必须更残暴才行啊。”
“我得比我的祖母,我的母亲更加残暴,我得杀更多的人,才能杜绝一切叫我不开心的事情发生。”
胡太后能与先帝针锋相对,靠的可从来不只有她当时皇后的身份,更因为她的确也是个有能力和手段带着臣下厮杀,夺取利益的人,虽然现在的胡太后就是个罕见高寿的慈祥老太太,但从前死在她手上的那些人若是单独列出一个名单来,也是要费不少纸笔。
谢珝真自不必说,入宫后的几次大案皆由她布局而起,几乎每一次都是抄家灭族,杀得人头滚滚,血流遍野,于谢皇后的尊名上始终缠绕着一层难以洗去的血腥。
但很有意思的是。
在她们展现出残暴嗜杀的那一面之前,与他她们站在对立面的那些男人,往往并不会将“区区女子”看在眼中,而当她们开始涉足“非女子事”的那些东西的时候,男人们又开始跳着脚试图贬低,试图打压;而在她们开始变得狠辣,并且丝毫不忌讳为自己冠上残暴之名的时候,那些人才终于学会将满手鲜血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摆在需要平等对待的那个位置上,并且往往还过分苛责她们的残暴与血腥——但这份苛责又总是只在那女子死了之后,才敢如老鼠蟑螂一样从阴沟里悄悄地冒出头来。
“心随,你大概得侍奉一个暴君了。”陆微垣一边笑着,一边把躲藏在人群里的为恶者一个个揪出来丢进水里淹死,还不忘继续与胡自怡打趣,“不是一年两年,也不是十年百年,而是千年万年,你得留在我身边那——么长的时间呢,你害怕吗?”
胡自怡死鱼眼,抽刀:“杀谁?”
陆微垣看着她,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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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
皇帝病了。
随行出巡的林御医微微躬着身子站在谢珝真身前,向她汇报皇帝的病况:“......下官无能,陛下的病情.....怕是只能使用药物缓解。”
皇帝头疼,气短,整个人都萎靡了,但御医们为之诊脉之后却又什么都查不出来,甚至脉象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皇帝的身体半点儿事情都没有,反而依旧壮得跟头牛似的,能一拳打翻他们所有人 。
谢珝真并不意外这个结论,她眼带哀愁但点点头:“那就劳烦林大人为陛下开了药来吧。”
林御医躬身:“是,娘娘。”
“陛下病了,本宫虽心中担忧,恨不能日日夜夜守在陛下床前,但......出巡诸事,不能没人打理,这样吧,让皇嗣与随行嫔妃轮流来为陛下侍疾,再让......三公主和四公主过来,给本宫打打下手。”
谢珝真是不放心让其他人在这种特殊时候单独接触皇帝的,但如果不让皇帝接触到其他人的话,又怕钓不出他身体里的那东西来。
但也没关系。
现在的她,已经变得比从前更精通钓鱼之道了。
送走林御医等人,谢珝真让夏至往外送出一封信去:“没料到陛下竟然会在此处病了,让咱们沿途布下的人往北疆收缩回防,接下来,只怕是要有场硬仗得打。”
“是。”夏至道,“娘娘,顺婕妤不久之前回来了,只是陛下突然病倒,她便只在外头请了安,又将丹珠王帐所绘制的北疆外那部分草场的地图给了臣。”
“看来她成功说服她父王了。”谢珝真接过地图看了一眼,“丹珠人历来逐水草游牧而居,此番若是能定下来,为我大盛再开一疆土,也能算是她的功绩,本宫,必不薄待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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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皇后让宁愿丰宁那个书呆子和寿安那个病秧子插手行宫诸事,也不愿意让本宫去?!”成安公主脸上写满躁怒,她胸口剧烈起伏,“永泰也就算了,她向来不爱这些,可本宫是父皇长女!怎么能......”
浓浓的不甘从成安公主心中涌出。
传话的宫人小心开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殿下您要照顾小世子与郡王,怕是......怕您过度劳累才......”
“啪!”
成安公主长袖一挥,将桌上茶盏扫落,碎瓷飞溅一地,宣泄着她心内挤压已久的种种不满与郁卒。
“欺我......都在欺我!”
“母妃啊,我该如何才好,如何才能,才能达成您对我的期望,才能不辜负您的教导,让二弟他......”
成安公主一想到金乡郡王,心头的烦躁便更加喧嚣,没有注意到自己用惯了的一个婢女面上露出些许异色。
而当纳传话的宫人走了之后,婢女轻轻地走上来,跪在她身前柔声道:“殿下,有一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