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早就做好了相应防范的那些人,谢珝真现在更在意落到皇帝身上的那个“东西”。
只是目前那玩意儿还没冒头,也只能暂时这么闲放着。
“娘娘,还有一事——严家叔侄都已经被收押入大狱中,顾氏母女的......尸身却还停在刺史府,她们娘家那边那几个虽然已经派人过去捉拿了,但是......”夏至有些犹豫地说道,“听严二郎的说法,顾家那几个兄弟多半也不是什么好人,指不准身上担着什么案子呢,就算没有,臣也觉得不该将那母女二人的尸身交还给他们去。”
“说是什么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才会千方百计地要给她寻个好夫君,但瞧瞧他们都做的什么事情。”
夏至家中也只是京城外某村上的平民而已,这些年来跟在谢珝真身边做她的帮手,能力无可挑剔,但这爱唠叨的老毛病是怎么也改不了,尤其是没什么太严肃的正事要去办的时候,表达欲就会变得愈发强烈起来。
而谢珝真并不觉得她的大管家有什么不好,相反,她很享受夏至这活泼话多的模样,也很乐意去倾听。
“臣老家村子里,也有上头好几个哥哥,最后才得一个小妹妹的人家,同样是女儿在家中很受疼爱,但他们却从不盼着叫女儿高嫁,而是十分小心地挑选知根知底,离娘家也不远的人家嫁过去。”
夏至早早就把头发给梳了起来,立誓终身不嫁,只见她双唇飞快地张合着:“瞧那顾家,想给女儿找个好夫婿,却是瞄上个有妻子的烂人,也不要聘礼,不要名分,就这么把女儿给送去做外室......就算是家里女儿被养歪了性子,非那男人不可,家里人阻拦不得,但真正疼爱她的家人,肯定是会为了她争取一切能争取得到的利益的。”
“分明是拿了女儿出去换好处,还要把贪得无厌的恶名给栽在女儿头上,好显得他们自个儿多么伟岸似的。”
“那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头有妻子了,还揣着花花肠子去祸害清白姑娘,还非要做出一副,啊,他自己是被逼无奈,是旁人威胁他,迫使他与那姑娘做情人,还生了女儿的样子来,真真恶心!”
“还有这家子姓严的。”夏至哗哗翻着一本册子,上头记录了对严氏叔侄的审讯内容,“大顾氏嫁过去之前,虽有个不慕名利,耕读传家的名声在,但家里日子过得也只算一般,那些挂着严家姓氏的铺子,都是顾氏母女一手操持起来的。”
她两道眉毛愈发用力地往眉心处挤着:“那严二郎说什么小顾姑娘在外头故意败坏他的名声——可那不是他自个儿的确做过的事情吗,怎么他做得,别人说不得?”
“好好好,本宫的夏至大人,怎么还越说越上火了呢?”谢珝真抽走夏至手上的册子,示意她先歇歇嘴。
夏至叹着气:“臣失态了,实在是越想越气,娘娘......”
谢珝真抬手轻轻点了夏至脑门一指头:“放心,这几家都不是什么妥当人儿,待将顾家人和小顾的生父都缉拿归案,本宫便叫人给她们俩寻个好地方入土为安。”
语罢,她稍微想了想,又对夏至说道:“近来事情的确是有点儿多了,你在本宫身边几乎没有得闲的时候,可是觉得太累了些?”
“怎么会?!”夏至一脸惊讶,“臣精神好得很,便是娘娘现在叫臣出去跑两圈也行呢。”
谢珝真笑笑:“哪儿至于那样......许是本宫自己觉得有些疲惫了吧。”
闻言,夏至立马忧心道:“娘娘......”
谢珝真立刻打断了她,摇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别担心,只不过是因为陛下病得突然,本宫才会有点焦躁,你先下去休息休息,本宫入内探望陛下。”
带着少许担忧,夏至很听话地退了出去。
而谢珝真转过身朝着内殿的方向走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夏至虽然爱唠叨了些,但她话多归话多,说话的时候可不会出现像今天这样情绪那么失控的样子。
可她甚至没能发现自己的情绪不对劲。
挥退了侍奉在侧的宫人。
谢珝真轻叹:“比起我这个皇后最信重的内廷女官,更像是......话本子里恶毒妖后的一号打手啊......”
【主人......】
脑海里,造梦感到一阵不安,但它又实在没法理解为何谢珝真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您发现什么了吗?】
【‘剧情’而已。】谢珝真心音懒洋洋地回答道,【老伙计了,不出奇,不惊喜。】
【啊?!】造梦猛地反应过来,【您是说,皇帝身体里那个......是剧情?!】
【可这东西没用啊,主神怎么最后一击就送了个这东西来?】
小光团开始用爪子挠自己最顶上的位置。
【反正世界的对外通道已经彻底封锁,不管祂想要做什么,都是瓮中鳖,网中鱼了,假使这一次的‘剧情’无法像以前那样轻易扭转,那我们还可以直接毁灭祂所寄生的躯体,从而将之一并泯灭。】
谢珝真本能地感觉皇帝身体里那股能量不单单只是“剧情”,但也正如她对造梦说的那样,主神虽然强大又诡异,但祂去操纵人类的方法和手段也就那老几样而已,只要提前觉察了,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她抬步缓缓走入内室。
皇帝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本紧闭的双眼在听见了谢珝真的脚步声之后瞬间就打开了,他露出几分委屈之色:“那些御医给朕开的药吃过之后头倒是不疼了,却开始有些晕乎起来......”
谢珝真走过去,在床的外侧坐下:“止痛嘛,很正常的药效。”
“朕感觉脑子要转不动了.....显明,朕先前就总是猜不透你的想法,现在怕是更加追不上了。”他抬手指指自己的脑袋,“这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拽着我,要让我,不断地......往下坠落。”
接着,他一翻手掌,握在了谢珝真手上:“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会一直相信你......”
“嗯,臣妾多谢陛下的信重。”谢珝真温柔地反握——反正现在的皇帝除了相信自己,也没其他更好的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