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那边出现揭露了一张底牌,澹台郁弥那边发现了异者踪迹,东流也没有拒绝我的邀请。
如此算来,此行收获颇丰。
只是——
那神出鬼没的杀劫到底是以什么方式来甄选遭受劫难的目标的呢?”
与东流及紫苑分开后,张逸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所思所念,当然是昨日所历的杀劫。
当然,杀劫的出现本就在张逸虚的预算里。只是杀劫的数量,与他估算的有所不同。
那三组忽来的杀劫,远超他之预计。甚至若非东流的实力过于强大,昨日里,他们三人恐怕很难收场。
对谋者而言,这样的错估或者说误算足以致命。而经此一历,张逸虚当然力求从中找到杀劫的规律,避免日后犯险。
就目前杀劫所示,受劫的目标都是接近大乘,或者说境界参玄之辈。
也就是说,他和东流这样的人,不会成为杀劫的目标。
毕竟按东流的说法,他没有能屏蔽外人感知的器件,而且他的真实修为也的的确确就是实丹。
但昨日,他不但成为了目标人选,而且连装扮成他的自己,也成了目标之一。
当然,也或许是那位锋芒毕露的剑神谷人,有着吸引三组杀劫的强大实力。
但,这也与日前收集到的信息不符。毕竟就连自家那位大小姐也不过才引来一组,紫苑的实力就算再强,也不至于如此极端。
除去这两点,而剩下的解释唯有——杀劫的规则,变了。
不过这个猜想还有待考证,所以谋者只能暂且按下,然后将目光放在澹台郁弥身上。
想来日前自己的提醒已经收到了应有的回报,接下来,就该是邀请帝君提前进入另一个局。
“魔者的出现,终是你无法忽视的因素。”谋者轻声念着,双眸深处,满是冷意:“在绝对的‘立场’对面,你又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同袍胞友呢。
心怀仁义的君王。”
……
与此同时,另一边。
在接受了张逸虚的邀请后,东流开始主动的外出杀人。
当然,由于某些原因,现在的紫苑与他形影未离。
所以他的目标,都是“恶贯满盈”之人。
毕竟姑娘可是真正的正道翘楚,怎么可能将剑锋指向无辜者身上。
所幸,现在还停留在百域外围的人,大多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手染杀业者不知凡几,以杀证道者比比皆是。随便钓一钓,就能出来一条大鱼。
看着眼前的尸体,东流默默地感受着“修为”的增加。而一旁收剑以立的剑者,则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扭曲的恶意。
那是煞气与血气的杂糅造物,除了能影响到人心性外,亦能从侧面反映出那人身上的罪业。
紫苑也是由此,来判断哪些人该死,那些人是咎由自取罪无可恕。
片刻之后,恶意随着灵能尽散天地,东流也在手不沾血中升了级。
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而且也完成了张逸虚的嘱托,所以东流起了离意:“走吧,回去了。”
只不过造杀者恍若未闻,依旧盯着眼前空无一物之处。见此,本来准备转身离开的儒者无奈回头询问:“怎么了?”
“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哦?什么事。”
“按我对你的认知,你应该不会对别人的事上心。更何况请托你的人,还是那个张逸虚。”
听到这里,东流当然明白了紫苑话里的意思。她无非就是好奇,为什么自己会同意张逸虚的提议,外出杀人。
毕竟认识以来,自己从未因别人的请托而去做某事。就算是当初那场屠圣之战,自己所做所为,也都是任凭心意。
况且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受罪业值的影响,不得不在闻香小筑清修。
而这般作派让姑娘对自己产生了颇为微妙的误会,自然也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恶念。
但,东流并不想过多解释,所以他顿了顿之后,笑道:“很明显,对我而言,你和张逸虚都不算‘别人’。”
说出一句能提升好感度的话后,东流又等待了片刻,然而却并未等来紫苑的回应。
再一细看,竟发觉对方的目光渐转无神:“嗯~东流?”
“嗯?”
察觉友人状态有异,东流一边回应着,一边手尖聚灵,缓缓向着对方贴去。
可惜还没碰到眉心,便被剑气阻隔,再不得寸进。
“我刚才脑海里出现了一些莫名的片段。片段里,与方才发生之事,极为相似。”
“哦?”
天某人一边敷衍着,一边尝试破开指尖外的剑气。
“血海深处,漂浮的恶意清晰可见,漫天的怨念宛若实质。而我则站在那扭曲的杀意面前,注视着鲜血融化诸天光色”
短短两句话,揭露出十分重大的信息。这似乎与紫苑的过去有关,所以东流听的尤为认真。
“但,感觉不对。”姑娘无神的眼睛里浮现出不解与一丝似乎不属于她的追忆,“这片段独立在我的记忆之外,它寄存在我脑海里,但却不属于我。”
言末,就在东流即将破开剑气,准备以灵能抚清姑娘灵台时,姑娘突然回过了神。
看着眼前的手指,紫苑若无其事地用手挑开,随即转过身去。
只是瞥向东流的眼神似有些嫌弃:“我没事。”
东流略显尴尬的收回手,等待姑娘继续说下去。
“嗯~就片段来看,那地方应该在东洲,名为丹绯梦境。”
“丹绯梦境?”东流重复了一遍,似乎是想将其记住:“那等张逸虚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便陪你去一趟如何?”
“呵~随你。”
……
而在百域以南的一方荒土之上,风沙弥漫境内,一道身影从中而显。
观其模样——身无外物,不沾风尘,黑纱覆面,难辨真身。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出现一道人影就已是不正常,至于其装扮也不过是不正常之内的正常罢了。
所以很快,荒土之上,那人身前,黑黝黝的众妙之门缓缓开启。
盯着突然打开的境界,那人犹豫了片刻,随即走了进去。
而当其走入内中,其内光景呈现眼前。
林木葱郁,山水相连,天光未见云影,风息乍现灵韵。一切的一切,都与外界荒土形成了巨大反差。
而在其中,一棵粗大的不知名植株生长其中。树叶有金边点缀,树冠更有云雾缭绕,仿若仙境。
神秘人看着眼前大树,等待片刻之后,等来了相见之人。
当然,认真说来,那并不算“人”。只是恰好,那个存在拥有着和“人”相同的外表。
东流称他为,魔。
“我说过,我们不该再见面的。”魔者的声音一如当时的纤细软弱,“赫伦蒂斯。”
宛若女子的声线,说着较为沉着的话语:“还是说,我现在该称你为,暮寒?”
被魔者点破身份,暮寒索性褪去了伪装,露出自身真容:“还是叫我暮寒吧,毕竟夺舍虽有曲折,但还算顺利。”
“哦?”
“暮寒的意识比我想象的更顽强,不过还好,只是多费了些力气,就让他沉眠在识海深处。”
“呵~”
魔者闻言一声轻哼,似是不置可否:“那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希洛,该停手了。”
“嗯?”
“停止与百域的合作吧,不要让自己再涉险境。”
名叫希洛的魔者没有回答,暮寒自顾自的说道:“你的存在已经暴露,再这样下去,你,会死。”
这时暮寒的声音已带着冷意,只不过当希洛听闻时,目光逐渐不善。
而暮寒如若未见,冷然开口:“你继续留在这里修养,你的病,我会想办法。”
当暮寒说完这句话后,魔者和妖者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劲。莫名的寒意降临,一缕杀气若有若无漂浮在两者之间。
“修养?”过了很久,希洛才出声嘲讽:“我已经修养了一个千年,你也护了我一个千年。但下一个千年呢?你我又还有几个千年呢!”
希洛的情绪逐渐高涨:“为了我的病,你已经毁了自己的原躯,现在夺舍后,又想毁掉这副妖躯是吗!”
希洛一步步向着暮寒走去,身躯摇曳不定。尽管两者身高差距明显,但在气势上,希洛赢了何止一筹。
“你来想办法?你知不知道当时吞下你的魔元时我是何种心情!你知不知道当你笑着把自己的血肉喂给我时,我是怎样的心情!”
慕寒一步步后退,目光时刻注视着脚步轻浮的魔者:“希洛……”
“够了!赫伦蒂斯!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希洛强硬地打断慕寒的话语,沉声道:“从前是,今后也是!你已经迎来了新生,就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的路,我自己会走下去。”
“主……”
慕寒似想辩解什么,却被希洛冷眼打断:“嗯?”
注视着希洛的双眼,慕寒忽然停下了脚步,双手稳住对方的肩膀,认真说道:“我一定会治好你!”
而希洛闻言,却是惨淡一笑:“你还记得你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吗?”
“我……”
“三百二十八次!”希洛抬起手,手中魔元凝而未实,黯然溃散:“可现在,我仍然是这般模样!
甚至为了缓解自身病症,外出寻找猎物时险险被地境之人杀死!”
“抱歉……”
“何须道歉。”希洛抬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离开吧,暮寒。接下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了。”
说罢,魔者起手捏诀,看样子似想送客。而妖魔感觉身上传来的阵阵传送之意,急忙开口道:
“再给我一点时间,鱼龙即将现世,我会给你取来鱼龙血!在此之前,千万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