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秀兰回来上班了!
这个消息在二色织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靳秀兰是心衰,稍微干点体力活就气喘、胸闷,呼吸困难,哪个车间敢要她?
况且现在二色织是轮岗上班,正常职工都三个月轮一次岗,哪有你一个病人的岗位。
原车间不敢接手,车间主任只能向上报告:人家不走啊,非要岗位不可,别说赶人,你连句批评的话都不敢说,万一俩腿一蹬死在车间,算谁的?
一直汇报到厂长杨志嘉那里,厂长把任务派给了工会主席,谭雅。
谭主席原来是二色织的副厂长,人家老公以前是市国资委的某个领导。
但是两年前,老公因为某些原因自杀了,谭主席也就被安排去了工会。
厂工会办公室,谭主席亲自给靳秀兰做工作:“厂子里现在确实不好安排岗位。我们知道你家里有困难,你可以写申请,寻求帮助……”
靳秀兰这些年少写困难申请了吗?
根本没用。
“谭厂长,听说咱们厂要改制了?”
靳秀兰根本不接谭雅的话题,而是直奔主题。
谭雅那双丹凤眼愣了一下,用力摇头道:“没有啊……我没听说过。”
其实最近两年,二色织入不敷出,基本上靠贷款发工资。
在这种半死不活的情况下,也一直有改制的消息传出来。
谭雅作为工会主席,虽然是纺织厂党委成员,但她早已被排除在核心圈子之外,上面怎么运作的,她其实不知道内情。
在靳秀兰看来,谭雅绝对是知道内幕的,只是她不承认而已。
靳秀兰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说道:“谭主席,我也是听了个小道消息。说咱们厂要改制,是外省的老板来接手厂子,得裁员一半以上,尤其是我这种请了长期病假的,必然得裁掉。”
“而且,据说,如果私人老板接手,像我这种长期请病假的,连买断的钱都很难拿到手。”
谭雅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她现在的位置是工会主席,得向着管理层说话。
你如果敢给职工打包票“不会裁员,病假职工也没什么影响”,到时候真裁员了,这个责任她担得起吗?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秀兰姐,您自己也说了,是听的小道消息,那些都是没谱的事。”
“所以您先把心放肚里,在家好好养病,等身体好点了,再来厂子上班。”
靳秀兰用力摇头,这次她是铁了心要上班,死也得死在厂子里。
“谭主席,我家困难你也是知道的,孩子他爸早就没工作了,家里也没收入,太困难了。”
“我跟孩他爸商量了下,以后就让他每天骑自行车送我来厂子,您随便给安排个岗位就行,少拿工资都没事,但至少得有我的岗位。”
谭雅是一个头两个大,现在职工都在轮岗,就这还发不出工资来,你一个废人我怎么给你安排岗位。
“这样秀兰姐,你先回去,我跟车间协调一下,尽快给你答复。”
靳秀兰想了想:“那个啥,我先不回去了,老韩骑自行走了,我一个人也回不去,您给我找个地方先待着吧。”
谭雅安排人给靳秀兰找了个地方休息,然后给厂里的领导打个电话,问这事给不给安排。
这个电话让杨厂长吓的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什么神仙职工?
三天前,杨志嘉才在市委领导的引荐下,见了一位浙商老板。
对方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其中就有裁员一半以上的打算。
这是很机密的事情,杨志嘉都不敢做决定,要看上面的意思。
这就有职工知道了?
这尼玛是病号还是半仙?
“先给她安排个岗位,工资不能高于60块钱,严格考勤。”
“而且警告她,不要乱说话散布谣言,否则扣发工资。”
谭雅也很奇怪,因为现在纺织厂想安排个工作是很难很难的。
最近半年,好像也就杨厂长的儿子杨天宇安排进来了。
那既然领导答应了,她就得想办法。
…………
“陈老板还真不是吃亏的人。”
自从上次林菲那幅画被陈元生买走之后,陈老板随即就请林菲帮忙。
这次帮忙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
是帮一个聋哑孩子找个绘画老师,还得是私教,在家学的。
如果换了外人,这个还真不好找,你出多少钱让人家给一个聋哑孩子教学啊。
但林菲好歹也是半个圈子里的人,随便打听了一下,还真有人愿意接手。
有个退休多年的老头,儿女各自成家,老婆子也走了,独自一人过日子。
老头有个毛病,不敢一个人洗澡。
自从老婆子死了之后,他宁可去外面澡堂子,也不自己在家洗澡,怕摔倒了没人扶。
老头也不是什么书画名人,纯粹就是个人爱好。
所以在听说这个情况之后,表示自己愿意试试,但前提是孩子不能小偷小摸。
实际情况是,那聋哑孩子你把他放大街上,他自己都找不到回家的路,偷了东西也没地儿放。
老头不会哑语,也没办法给孩子培训,你在家就当个小保姆,做饭、擦地什么的,平时我画画写字,你看着,能学多少,那就学多少。
双方一拍即合,老头也没提要钱的事。
但陈元生自作主张,从黄毛奖金里扣了五百块钱,补贴给老头,算是一年的学杂费。
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又托我帮忙,不从你奖金里扣咋整?
这样一来,双方至少目前都还挺满意。
“菲姐,最近我收藏了几幅国画,你帮我掌掌眼,顺便咱们再讨论讨论运作你油画的事。”
“我请客……地方你挑。”
孩子的事轻松解决,陈元生倒是很懂得顺杆爬,他觉得林菲对自己的态度已经软化,可以趁机拉近关系。
毕竟陈老板现在就余晴一个女人,跟自己过亿的身价,不是很匹配。
至于王思璐、周紫瑜,这些他都不考虑。
而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普遍有这个特点,觉得爱情比什么都重要,孙海霞不就是例子吗,为了爱情都敢跟她妈绝交。
以陈元生的心智,很讨厌的就是扯什么情情爱爱。
今天你不爱我了,明天我不爱你了,我就发个小脾气,你干嘛不哄我?
“再玩几年,等玩累了,到时候再找个好女孩结婚,安分守己的过日子。”
这不是陈元生的心里话,是他上辈子从别人那里虚心学来的,所以:错不在我,老师就是这么教的,我只是一个呆萌的好学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