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日来。
这个春节比去年稍微忙碌了一些,因为多了个纺织厂,节日不停产,倒班的还要继续上班呢。
作为老板,陈元生在除夕晚上11点,带着谭雅、余晴、章总等人,分成两队到去厂里转了一圈,给几个车间发了大红包。
这些钱不是给个人的,而是让值班的职工们平分,算下来每人也就15块钱左右,不多,就是个意思。
回首过往的一年,陈元生觉得自己过的还算充实,名义财富是增长了,但实际能动用的现金却减少了。
目前陈元生账上的资金大概1.27亿,这还不包括纺织厂7000万债权和银行1200万贷款。
在他看来,97年自己最大的投入应该就是亚洲金融风暴,这是个长达两年的过程,而对自己这个外行来说,必须得有靠谱的人帮助。
陈元生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宋乔安,因为运作资金去香港,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公司转账,资金汇兑”:两个在境内外都有业务的公司,直接进行资金对冲,我在国内给你软妹币,你在外面给我港元或者美元。
为了取得宋家父子的信任,去年陈元生已经先后两次跟宋乔安隐晦的提起过,不看好香港今年的房价。
但是显然,宋家父子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从85年起,香港楼市就开启了长达12年的牛市。
尤其是95年,英国人撤走,大陆红筹接手了相当一部分楼盘,给人造成了土豪的印象。
这个时期,香港的房价几乎每天都在涨,很多低收入者“众筹”买房,就为了等房子涨价后卖出去盈利。
97临近,市场开始狂热。
新房开盘,还出现过排队三公里买房的历史奇观。
这个时候任谁说香港房产会跌,都会被人强烈鄙视。
而陈元生,作为大陆的一个小年轻,你连香港都没去过,凭什么说香港的房价会暴跌?
宋家父子经营房地产十几年,会相信你吗?
其实陈元生很想在香港房产的暴跌中盈利,但这玩意不是期货,也不是外汇,只能买涨,不能做空。
他也不是没想过一些“过激”的办法,比如对赌协议,可问题是谁会跟你对赌呢?
【尽人事,安天命,该提的我还得提,你们不听我就没办法了。】
…………
正月初十,阳历2月16。
陈元生坐车来到了平溪区某家属院内。
这里是江东工业大学教职工家属院,陈元生来这里是想拜会一位纺织工程专业的教授,出面担任远盛纺织的首席工程师,组建研发团队。
信息是章副总提供的,这位刘教授以前曾经帮过二色织几次,但合作的并不怎么愉快,刘教授又是个脾气耿直的人,于是再也不来了。
陈元生估摸着,请刘教授出山不是很容易,毕竟人家是大学教授,不太可能放弃本职工作跑你这儿来打工。
那就退而求其次,在尽量不耽误刘教授本职工作的基础上,把大部分精力放在纺织厂。
大不了多给点钱吗,还有谁会拒绝钱呢?
况且刘教授也是有软肋的。
据说,刘教授的儿子,八年前读大三的时候,犯了严重的错误,被学校里给开除了,精神上受到了严重的刺激,然后一蹶不振,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第一批“躺平族”。
你想想,29岁的大伙子,有胳膊有腿,不找工作,不上班、不赚钱、不娶媳妇,这比后世的“三和大神”躺的都平。
刘鸿森是大学教授,老婆是重点高中老师,全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却偏偏生了个废物儿子,能不闹心吗?
陈元生决定“以德服人”。
如果刘教授这条路不好走的话,他准备曲线救国,先给他儿子安排一份不错的工作,开个七八百的工资。
到时候,老刘一定会被他的诚意打动,然后痛哭流涕,甘愿献犬马之劳。
因为来之前已经打过电话,所以下车之后,陈元生就直接朝其中一栋楼走去。
这里是工业大学的改善楼,三年前新盖的6层居民楼,房子挺新的。
上到四楼,陈元生按了下门铃。
两分钟之后,房门打开,门内站的是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男人,不胖不瘦,穿着一身黑色的中山装,相貌普通,神色淡然,留着寸许胡子,看不出真实年龄。
说他三十岁有人信,你说他四十多岁也有人信。
“刘……先生。”
陈元生有点懵,不知道这位该如何称呼。
“哦!是陈老板吧,刚才听我爸说了,你要来访。”
“不巧的很,我外公那边有点事,他们过去帮忙了,让我代他们表示歉意。”
陈元生眨眨眼,对方居然没有让他进门喝口水的意思。
“哦!打扰了……那我明天再来吧。”
门内的年轻人点点头,轻轻一摆手,然后关上了房门。
陈元生郁闷的想拍大腿:20分钟以前我打电话,你说在家,我现在到了,你却跑了。
“这个老家伙!”
…………
第二天上午,陈元生又打了电话,然后让张栋材加速开车,12分钟赶到了家属院。
这次还行,刘教授两口子都在家。
但是等陈元生提出让刘教授到纺织厂工作后,却被对方一口拒绝。
“二色织产品研发部一帮酒囊饭袋,什么都不懂,让我去干什么?”
陈元生苦口婆心:“刘教授,研发部已经被拆散了,现在就俩人,您去了以后,我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招人。”
刘教授五十出头,长脸,两腮颧骨挺高,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喜欢皱眉瞪眼,性格耿直,脾气不小。
“不去,我现在教学任务很重,没时间。”
陈元生现在也是亿万富翁了,居然在这里碰了钉子,但也只好先耐着性子:“这样吧刘教授,您只要拿出一部分精力放到纺织厂就可以,做我们的首席研发工程师,把队伍给帮忙带出来。我给您三千元的工资,这个待遇比厂长都高。”
“不要跟我谈钱,我要钱有什么用?”
一提到钱,刘教授嗓门明显高了,想想也是,唯一的儿子不争气,老两口攒钱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