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必要。
理性第一时间给了盛修斌答案。
他们没有必要为了苏可浪费自己的体力,就算他们什么也不做苏可也不会死亡,顶多只是痛苦。
而且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
苏可感觉自己闷得慌,先是寒冷,冷到人发颤,然后就是热,像被关在火炉里烤。
她迫切想要透气,不安分地挣扎,又立马被人锁住手脚,乖乖地锁在牢炉。
好热,太热了。
头又昏沉。
还不让她动弹。
不过好在过了一会儿,从外面探进来一只冰冷的手,拿着布将她身上的汗水拭去,她才勉强感到一丝清爽,堕入更深的睡梦中去了。
盛修斌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也并不好受,尤其是他。这个补给点很窄,他抱着苏可,背后就是火苗,靠得极近,溅出的火星就打在他腹背,他那一片几乎都被燎得火红。
太狼狈了,一切都在计划之外。
是他思考的所有方案中最差的一个,而他却偏偏执行了。
这算什么?丈夫对妻子的责任感吗?
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以欺骗为基底铸造的夫妻关系?还不如称赞他拥有舍己为人的献身精神。
盛修斌低头看着苏可。
她紧闭着眼睡着,丝毫不知道他们为了她做了什么,恐怕后来醒了也不会知道。
他们不可能在她面前邀功,歌颂自己的伟大,要她同情?要她报恩?怎么可能……那种弱者才会有的姿态,弱者才会去恳求的关注、
就为了这毫无利益可图的事情,做到这一步…?
盛修斌头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过了片刻,暗卫终于找到他们。
饶是经历了严格训练的暗卫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都不由得一顿。
他们认作棋子的苏可被两人抱在怀里睡得香甜,而他的两个主子,一个靠着石墙,脸冻得乌青,而另一个背对着火苗,后背燎出火泡,看着瘆人。
“背过去。”盛修斌冰冷的声音刺醒他。
暗卫连忙背过身。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直到盛修斌再次叫他,他才转过身。
两人已经穿戴整齐,盛修斌站在他身后,而盛修墨依旧抱着苏可。
“走吧。”盛修斌往前走了点,挡住他看向苏可的视线。
苏可再次醒来是在雪山下的小屋,也是他们住的地方。
她躺在自己的房间穿着睡衣,恍惚以为发生的一切都是梦,而他们还没上山。
苏可爬下床,打开门。
外面很安静,客厅里一站一坐,都沉默着,像是在对峙。
客厅的氛围有些诡异,但苏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下意识看向中间坐着的人,“修斌?”
两人同时看她,一模一样的样貌和神情,让苏可甚至产生一阵恍惚,差点没分清谁是谁。
不过盛修斌有腿疾,所以站着的那一个绝对不是他。
他们就这么盯着她,仿佛在等待她会走向谁。
苏可有些别扭,小心地走到盛修斌身边,又叫了他一声。
盛修斌看着她,眼神熟悉又陌生。
看得苏可的笑都有些维持不住了,他才缓缓地点头。
然后就像是冻结的空气融化,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一样,一切又变得正常。
“你感觉怎么样?”盛修斌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坐在他腿上的苏可一僵,不习惯地单手撑在他的肩膀。
“我、还好。”
“饿了吗?”他又问道。
“有点…”苏可稍微别开脸,他的呼吸有些近,洒在她侧脸有点痒。
“修墨,麻烦你了。”他望向盛修墨。
盛修墨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进厨房。
苏可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你们没事吗?”
“我们没事。”他说完,像是极重地喘息,按住她的后背抬头抵上她的胸膛。
苏可惊了一瞬,瞪大眼看他。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外显的情绪,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的心里,好像特别难过。
他真的是吓到了,从意外开始,到现在,看见苏可真的无事的时候,他才终于松口气。
听着她胸口有力的心跳,没人比他更懂这代表着什么。
他抱了她一路,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脉搏他都知道。
她太弱小了,怎么会这么弱小?像一枝随时折命的花。
不,不如说生命就是这么弱小。
他是最明白的,他很早就明白,杀人的时候,他知道怎么最快就带走一条人命。
一把刀,一个角度,一支枪,一颗子弹。
而现在,是一场雪暴,一次发烧。
差点、差点就带走了她。
……
这场灾难让每个人都感到疲惫。
苏可坐在餐桌旁沉默地吃着饭,盛修墨做完饭后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身边只有盛修斌陪着她。
盛修斌的状态很奇怪,刚才哭了不说,现在还一直盯着她。
苏可吃到一半,盛修墨回来了,他关上门将皮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脸色微沉。
“路被堵住了,他们在通知部门维修,至少要两天。”
“那些人呢?”盛修斌问道。
盛修墨看了一眼盛修斌,微微皱眉,但还是开口说道:“没走。”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我们的人堵在山下。”
盛修斌冷冷地看着盛修墨,眼底仿佛结出冰霜。
他将吃完饭的苏可拉入怀中,操纵着轮椅回到房间,将房门关上。
苏可有些愣:“怎么了?”
“现在外面很危险,你跟我在一起,不要乱跑。”盛修斌将苏可放在床上,然后从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把手枪递给苏可。
“里面有八发子弹,用的时候记得上膛。”他握着苏可的手,似乎想手把手教她。
苏可握着手枪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变成这个走向。
“……那个,盛修墨也在外面,不用管他吗?”
盛修斌眼神一暗,抱着苏可,直直盯着她的眼。
“他不值得你关心,小可,我才是你的丈夫。”
“我也会做好一个丈夫。”
他仰视着她,平时总是疏离的眼此时格外认真,好像虔诚的、跪拜神明的信徒。
苏可有些懵。
怎么突然,一下提起丈夫的身份?
苏可其实一点实感都没有,哪怕真的结婚了,也睡在一起了,在她看来也只是想当于多了一个室友一样。
因为实在太不像夫妻了,说是稍熟一点的朋友也不为过。
可是现在盛修斌这么望着她,坚定地、不容反驳地,好像很喜欢她,到爱意溢出来…好像很愧疚,对过去的自己感到憎恨…
就好像是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
苏可移开视线。
“我知道光是说的你不会信,我会做好、让你看见。”盛修斌执起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侧脸轻吻,“我会让你选择我,相信我,超越之前的所有…”
“我喜欢你。”
说出来比想象中的轻松,像心脏的枷锁终于解开,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狂跳,那压抑着的全部痛苦、全部爱意,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倾泄。
“小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