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镖师忽然扼住夏秋的咽喉,仿若癫狂一般欲取其性命。
夏秋呼吸困难,满脸涨红,她挣扎着挥动拳头击打,用手掰扯,伸腿踢踹,但这些反抗对于一个陷入魔怔的人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车厢旁的白镖师正坐在地上,背靠车厢纳凉。他手中拿着一块肉干,缓缓咀嚼着。不经意间,他扭头看了树下的两人一眼,这一眼,吓得他手中的肉干也掉落在地。
只见夏秋被杨镖师双手掐住脖子提了起来,四肢胡乱扑腾,眼看就要气绝。
“老杨!你疯了不成!”
白镖师大喝一声,两步并作一步冲向他们。
在一旁林子里的姜镖师听到声音,急忙回头张望,见到如同着魔的杨镖师,也吓得丢掉马缰绳,朝两人飞奔而去。
白镖师与杨镖师年龄相仿,在镖局中威望也不分伯仲。他冲到近前去掰杨镖师的手。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杨镖师就是不松手。
姜镖师也赶到了。见到此情形,他朝着杨镖师的后脖子打了一拳。
杨镖师瞬间失去意识,手一松,摔倒在地。
夏秋也站立不稳,眼前金星直冒,在落地的瞬间,白镖师和姜镖师伸手扶住了她,将她抬到一边,轻轻放在地上。
“五小姐,你可还好?”
夏秋逐渐恢复了意识。一阵咳嗽后,她坐了起来,望着树下昏迷的杨镖师,心有余悸地说道:“他疯了!他是不是患有疯病?”
白镖师看了一眼姜镖师,说道:“小姜,你去将老杨绑起来,以免他醒来后再次发疯。”
“好。”姜镖师跑到树下,扯下杨镖师的外套当作绳索,将杨镖师的手和脚绑在了一起。
他口中喃喃自语:“老杨,你怎么突然发疯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你怎会下此毒手?莫非你不想活了?我真想揍你一顿!”
那边的白镖师也想知晓事情缘由,见夏秋状态略有好转,便问道:“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原本相谈甚欢,他怎会突然对你出手?”
夏秋不敢吐露真言。她想起胡萍所言,若他人知晓她爹是谁,她便会即刻丧命。
此刻,她已深信不疑。胡萍所言不假,知晓她身世之人,果真会取她性命。
若再如实相告,白镖师或许也会要了她的命。
她想编造谎言,却又一时语塞,支吾难言。
白镖师道:“小姐若不愿提及,那我便不再追问。只是待老杨醒来,恐怕他仍会发疯。他的武功胜于我与小姜,真动起手来,我们未必能胜他。”
夏秋道:“他不是被绑着吗?应该没事了吧?”
白镖师道:“虽绑着他能拖延些许时间,但他很快便能挣脱。”
夏秋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三人先行离开,待他醒来找不到我们,自会返回。”
“小姐,这样做未尝不可。然而,若找不到原因,此事便无法解决。说不定他不会回去,而是会在暗中追踪我们,待到时机成熟,他定会再次出手。”
夏秋心想:“待杨镖师醒来,定然会将所知和盘托出。届时他们三人杀我一人,我必死无疑。”
她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一个人她也走不了。他准备先试探试探这个白镖师。
她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刚刚就是和他谈有关去洛阳找人的事,他说洛阳曾经发生过一件很大的事。说那里有个什么……蝶花园,然后他突然就发疯了一样要杀我。我也不知道他受到什么刺激了。”
白镖师略有所思,说道:“我听老杨以前谈起过他的事,他的老婆孩子,还有父母兄弟,在十几年前的一个夜里全部被人杀死。好像就好蝶花园有关。但是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他也不愿意多说。看来他是想到了灭门惨案,精神上受到了刺激。”
“原来这样啊!我说怎么突然发疯了。他也挺可怜的。他一会醒了再发疯怎么办?你们既然打不过他,那只有先留下他了。”
“等他不去想那些事也许就好了。就这样把他留在这里,恐怕他一时想不开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夏秋佯作想起了什么,忽而言道:“哦!对了,我曾听他提及悬赏令,其中有一个姓聂的人,名字是……是……”她佯装记不起来,手摸脑门,作回忆状。
白镖师猜测道:“聂不悔?”
夏秋心中一惊,暗忖:“看来这白镖师也知道我爹。这人也很危险。”
她口中说道:“对,是叫聂不悔的?你也晓得?”
白镖师未立即回应,两眼望向杨镖师,面色也凝重起来,缓缓道:“江湖中无人不知聂不悔。其人行事,恰如其名,从不后悔。即便明知开始便已错,也会继续错下去。既已开头,必要有尾。其杀人也是如此,杀错也要杀,即便一刀下去,对方未死,自知杀错,也绝不停手,会继续砍第二刀、第三刀,直至将人杀死。”
白镖师收回目光,凝视夏秋,续道:“故而江湖人士,皆不愿招惹此人。谁惹上他,便是给全家惹来祸端。”
“白叔,你这么清楚,那你可曾见过这个聂不悔?他果真如此凶残?”
白镖师又沉默片刻,说道:“我未见其真容。不过……也可说见过。我自己也不甚清楚。只因江湖如此传闻,其是否果真凶残,我并未亲见。”
“白叔,如此之人,为何不见衙门捉拿他。”
“衙门?此乃江湖事,衙门管不得,也不愿管。又有哪个为官者,是为百姓而为官?他们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天子还重。”
“白叔,那这聂不悔现今可在洛阳?若不期而遇,该当如何?”
“他已经死了。小姐就放心吧。就算现在还活着,也是一个废人了。随便一个人就能杀了他。”
“他怎么会变成废人?”
“因为他被江湖人群起而攻之,他就算是神仙,也有累的时候。他被砍断了手筋脚筋,废了武功。本来是要把他囚禁起来,让他每天受尽折磨,为他杀死的冤魂赎罪,后来少林寺的大师不忍看他受折磨,于是一掌便把他打死了。”
“他这么坏,真是该死。他只有一个人吗?没有家人?”
“据传,他有夫人和一双儿女。不过都已经被铲除。他的亲朋也未能幸免。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纵然有错,但是家人和亲朋又何罪之有?”
“此人仇家太多,所有人又都恐遭报复。而且对其憎恨至极,即便将其诛杀,提及此人,众人内心仍惧。唯有将与其关联之人尽数灭杀,方可高枕无忧。”
“如此作为,与他又有何异?岂不是滥杀无辜?”
“小姐心善,有此疑惑,实乃情理之中。然江湖之事,本就对错难辨。若人人都讲道理,何来江湖之说?”
“聂不悔或许可恶,但是无辜之人一起被杀,我觉得不应该。莫非江湖中人,无所谓善恶正邪,仅是为了自身利益做事?”
“江湖中也有诸多善良之士,他们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那么,白叔是否为江湖中人?
“非也,我做不了江湖中人。”
“若聂不悔的孩子还活着,你是否会杀了他们?
白镖师正欲作答,忽而僵住,惊恐地望着夏秋,颤抖着说道:“小姐……你……你莫非是聂……聂不悔之女?”
夏秋悚然一惊,懊悔问出这个问题令白镖师生疑,如今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