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红棠苑。
“姑娘,出事了!”
“何事惊慌?”
贴身侍女襄苎咋咋呼呼的进来,杜云笙一口茶叶差点梗在喉咙里,咳了两下。
“三姑娘身边的素芹之前在征西将军府散播谣言,说您改换心意,妄图嫁给征西将军府的郑小公子,现在将军夫人领了小公子来,逼迫姑娘将这门亲事物归原主。您快随婢子同去看看吧!”
气都没来得及喘匀,襄苎就牵上杜云笙的手火急火燎地朝荣喜堂赶去。
似乎再迟个半盏茶功夫,杜云笙的清誉就要被毁了!
杜云笙豁然省悟。
敢情,三姐杜雨薇和自己一样,都在前几天死后重生了啊!
前辈子,杜雨薇早就与郑小公子订好了亲事,然而,当时征西将军牵扯进瑶台公案,被皇帝褫夺军权,势力大削,不过是虚有其表。
因此,杜雨薇执意悔婚,却相中了与杜云笙议亲的靖王蒋绍函。
杜雨薇在太师府最是得宠,一哭二闹,再加上继室梁安祺狂吹枕边风,软硬兼施之下,杜太师居然答应换亲,将杜云笙许配给郑小公子,而杜雨薇则称心如意地坐上了靖王妃的宝座。
怎料,她嫁过去才发现,原来蒋绍函上次打完胜仗回来,就受了极重的内伤,双腿尽废,连床都下不来,更别提与她圆房了,二人徒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蒋绍函的脾气又十分暴躁,杜雨薇这个王妃当得真是苦不堪言,憋屈极了。
蒋绍函病死后,为了避免成为陪葬品,她勾结管家使了计谋逃出靖王府,如过街老鼠般四处躲藏。
杜云笙却截然不同,与小公子郑卓凌成亲以来,一直都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郑卓凌甚至突然开了窍,重振将军府的雄风,替父亲一步步博回皇帝信赖。
在四十岁那年,郑卓凌被敕封护国公,杜云笙也挣得了一品诰命。
姐妹二人,可谓是命运迥异!
杜雨薇听闻杜云笙婚后顺风顺水,嫉妒得面目全非,杀心日炽。
某天,杜云笙上山进香,刚到水云庵门口,假扮成尼姑的杜雨薇突然掏出匕首冲上去将她活活捅死。
而杜雨薇自己,也立马被反应过来的护卫们乱箭射死!
“三姑娘可真能折腾!一开始本来就是她自己闹着要拒征西将军府的亲,眼下却莫名改变主意,腆着脸要嫁郑小公子。更可气的是,故意往您身上泼脏水,真真不知羞耻!”
襄苎一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将杜云笙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确实挺不知羞耻的。
杜云笙眸光微凛。
杜雨薇既已重活一世,肯定不愿再踏进靖王妃的火坑,重蹈覆辙。
反之,顺理成章地嫁给郑卓凌,等着将来当上诰命夫人,岂不乐哉?
遗憾的是,她的金算盘打错了!
杜雨薇哪里晓得,征西将军府里个个都是奇葩,将军夫人谢氏贪婪吝啬,刻薄凶狠,长兄长嫂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杜云笙当年带去的嫁妆占为己有。
郑卓凌更是个草包,好吃懒做,文武双残,整日游手好闲,而且感情也不专一,常流连于花街柳巷。
前世,如果不是杜云笙呕心沥血,费尽心思和财力,郑家莫说翻身逆袭,恐怕就连护国公牌匾上的灰都摸不着。
杜云笙才踏进荣喜堂,便闻谢氏的破锣嗓夹带着阵阵狂怒响起。
“你们四姑娘怎么还不过来见客?别想躲在房间里面当缩头乌龟!我们卓凌,本就与三姑娘结了亲,这杜云笙半道杀出来抢婚,太不像话!征西将军府是绝对不会同意娶杜四姑娘过门的!”
今早,杜太师去了浔阳岳丈家探病,尚未回府。
这谢氏见无人替杜云笙撑腰,更是嚣张狂妄,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杜云笙柳眉倒竖,几步上前,毫不客气地嘲讽道:“郑卓凌算什么狗屁东西?也配入我的眼?”
谢氏听到杜云笙这般贬低自己儿子,顿时气得满头珠翠乱颤,一身白袍的郑卓凌更是握紧了拳头。
正要发作,就听身侧一位身穿烟青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的少女开口道:“四妹此言未免粗鲁了。郑小公子仪表堂堂,文武兼备,将来定能大展宏图。你又何必意气用事,故意损他呢?”
音色如芬芳的蜜糖般娇柔动听,直说到郑卓凌心坎里去了,把他哄得转嗔为喜。
这少女,正是太师府的三姑娘杜雨薇。
她面若桃花,眸似秋水,拥有金都人引以为傲的嫩白肌肤,言语间与郑卓凌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连太师府门前的那两只石狮子都十分清楚,三姑娘杜雨薇可谓是最正宗的大家闺秀,气质素雅,知书达礼,行走坐卧严守规矩。
而杜云笙行事莽撞,大大咧咧,性子像男孩一般比较野。
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傻子都晓得该选谁成亲!
郑卓凌文质彬彬地向杜雨薇拱了拱手,故作谦虚道:“三姑娘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说完,色眯眯的目光一直粘在杜雨薇脸上,不舍得移开半分。
谢氏同样认准了杜雨薇做郑家儿媳,一则为她的姿貌,一则为她不谙世事的天真性子。
再加上,她又偏得太师娇宠,到时候给她准备的嫁妆估计很是厚重。
只要过了门,那不都是他们郑家的钱了?
瞧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样子,杜云笙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郑卓凌这厮,油腔滑调,最擅长哄单纯小姑娘开心,经常在外头拈花惹草。
如今一提到他的名字,杜云笙就觉得反胃。
“仪表堂堂,文武兼备?我看,是道貌岸然,文武兼废才对吧!”杜云笙啧了一声,继续冷嘲热讽。
谢氏闻言,怒气汹汹地指着杜云笙道:“杜四姑娘,你不要胡说八道!我们心里都明白,你不过是嫌弃靖王残缺之身,才想要和你三姐换亲,嫁到我们将军府来。只是我儿卓凌对你没有任何意思,你尽管死了这条心吧!”
话音刚落,郑卓凌紧接着补充道:“就是啊!杜四姑娘,结亲讲究个两情相悦,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母子二人的脸皮,厚得杜云笙只想缝在裤腰带上对墙抽打着玩。
“郑卓凌,我只解释两点:第一,本姑娘从来没有嫌弃靖王;第二,强扭的瓜确实不甜,但问题是,你不是甜瓜,顶多算个歪瓜!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还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郑家这桩亲事,白送,我也不要!”
“你!”郑卓凌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