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已经离开京师了?”
老朱此刻正在屋内缓缓走动,一面活动着双臂,还耍了几下拳脚舒展身子。
跟前的毛骧乖巧而又老实地点了点头。
“上位圣明,常二郎已于今日清晨乘船离开了京师。太子殿下还特地去送别……”
“老大就是这性子,只要别人对他好,他亦推心置腹。”
老朱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抚着眉头又再次开口。
“锦衣卫的人手,已经派过去了没有?”
“上位放心吧,臣这边早在月前就已经派出了人手前往松江府。”
“不管是华亭、青浦,还是松江府,臣都已经陆续安插了人手。”
“至于上海县官衙那边也同样布置下了人手。”
“记住了,你的人,不要干扰常二郎,只需要他们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一切记录下来。”
“咱倒真想瞧瞧,这个成日敢在咱老大跟前自吹自擂自己有多能耐的常老二。”
“到底是真有本事的国之栋梁,还是银样蜡枪头的货色。”
毛骧乖巧地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作为大明的锦衣卫头子,上位的头号鹰犬。
毛骧一直都努力地表现自己很有价值,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保。
毕竟自己做的都是脏活,手上沾着的大明官吏的血不说成河,成条小溪绝对没有问题。
而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多年来安稳没有性命之忧。
还不就是因为自己一直都在努力地表现,让上位明白,自己才是那把最好用的刀。
这一次,胡惟庸案,两位宰相下狱,还有大批的官吏也都被扔进了监狱。
毛骧那些日子,过得可谓是心惊肉跳,诏令是上位下的。
可是行事的却是锦衣卫,而自己这个锦衣卫头子,稍有不慎就会成为替罪羊。
好在此番那胡惟庸下狱之后牵扯出了许多的大案。
但好在,没有做出那种令陛下震怒到施展九族消消乐的绝技。
最终,胡惟庸处斩,其家属除直系之外,多数流放。至于汪广洋,则只是罢官去职,贬为庶民。
中书省被他牵连的官吏并不多,反倒是曾经被老朱惩治罢职的武臣。
但敢暗中与胡惟庸往来,谋取利益,皆尽被剥夺爵位,一律处斩。
兴许正是因为胡惟庸案所牵连的官员并不多。
再加上之后的六部改革为十二部,那些官员们忙着争权夺利。
对于毛骧这位大明第一刽子手的弹劾,甚至还比不上之前的杨宪案时期。
这等于是又逃过了一劫的毛骧,甚至都有些感激常老二这位挑起了这场风波的主角。
虽然他毛骧肯定不敢违逆老朱的圣命,但是,想要偷偷给予常二郎一些便利,也不是不行。
这小子身份摆在这里,倘若在上海那里做成了成绩。
日后再迎娶了陛下的爱女,他又还是太子的二舅子,皇长孙的亲舅舅。
别的不说,只要他不作死,这辈子,甚至是子孙后代,都当可衣食无忧了。
。。。
常升立身于黄浦江与那吴淞江的交汇处,目光远眺四下。
陆家嘴的位置,就只有一座小小的村庄。
就连这两江交汇之地,也仅仅只有一座木制码头,还有数十艘小船停靠在此。
周围散落着不少的茅屋,这里主要是聚集着那些打鱼的渔民。
而得再沿那黄浦江向南行数里,这才是上海县的县城。
如今的上海县,本身并不繁荣,而且因为上海县太过靠近海岸。
每年风暴时节来临之际,都会令黄浦江东岸相当部份地区遭遇水涝。
所以相比起那华亭与青浦这两个产粮大县而言,上海县则因为水涝频繁,其粮食产量。
别说与华亭相比,便是与第二名的青浦相比,也都不到对方的一半。
不过这些对于常升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坏消息,自己来这里,可不仅仅只是为了让老百姓们吃上饱饭。
而是要想着怎么提高当地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水平,提升当地的经济发展,做大做强长江入海口经济圈。
当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个足,自然就要先从自己脚下开始。
常升用力地跺了跺下方的泥土,回头瞥了一眼那座又老又破,至今尚未修缮好的上海县县城。
把目光落在了上海县北这片空旷到令人心疼的土地上。
“常威,让他们把地图拿过来,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负手驻足良久的常升吆喝出声。
很快一张折叠桌子就摆放在此,笔墨纸砚已然铺开。
常升打量着这张来自于姐夫哥友情赞助朝廷地图临摹,自己又通过亲自勘测,最终搞出来的,更加接近于实际的地图图纸。
开始提笔,在上面落笔。
后方,张县尉抚着自己那把浓须,甚是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眼皮。
之后就硬起头皮,朝前行去,来到了一旁,想要搞清楚这位常县令要干嘛。
自打这位大明顶尖勋贵二代兼状元郎兼太子殿下二舅子常升来到了这上海县到现如今。
已然过去了月余,这厮把县里的工作,全部都扔给了王县丞。
之后就把自己还有一干书吏提溜在身边。
就开始在这荒草丛生,湿地遍布的上海县东南西北溜达。
许多地方甚至连养鸭人都没去过的地方都逛了个遍。
可以说,他这位在上海县当了四年县尉的话老官吏,这四年逛的地,都没有这一个月逛的多。
当真是服了这位年纪轻轻精力旺盛的常老二。
好在这常老二从来不以势压人,说话聊天也都颇为和气。
让一干上海县的官吏们都放松了不少,也很愿意结交这位大明最顶尖的年轻才俊。
问了他为什么成日要在这上海县溜达,他给的回答就是在搞调研。
现在,一旁的张县尉,就看到了这位新近到任的常县令。
此刻正在那张地图之下的各处,正在写字。
“砖厂?水泥厂?炼焦厂?还有钢铁厂,纺织厂……”
张县尉抬起了脑袋,看着这片近乎荒芜的野地,又看了眼那地图上落笔的地方,整个人都有些迷茫。
“县尊大人,您这是准备要在这片荒地上建设工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