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呵呵一笑,坐到了胡凳上,将那只死鸟撂在跟前的地板上。
“那小时什么时候胆子小过了?”
“当初进宫,就敢大言不惭让咱重开科举,他必能中状元。”
“这好像不算大言不惭吧?”
马皇后突如其来的这句评价,生生将老朱梗在当场,半天发作不得。
看到老朱脸色的变化,还有那尴尬的表情。
马皇后温婉一笑,坐到了老朱身边。
“重八,你向来脾气急,事情到底如何,先等寻到常二郎再说。”
“妾身觉得常二郎虽然有时候行事有些跳脱,可终究还是顾全大局的。”
“倘若他真的潜回了京师,只为了与闺女传书,这令妾身实在难以相信。”
马仲良就乖巧地呆立在远处,远远地看着老朱从怒气冲天。
到了马皇后跟前之后,就像是遇上了灭火克星一般。
再大的滔天怒火,总是会在马皇后的三言两语之下化为寥寥余烟。
也不知道常家老二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偷偷回京师跟安庆公主暗中传书。
这样的行径,的确令人太过难以理解。
至少一辈子没鸟没爱情的马仲良无法理解。
“重八,你手中这是……”
看到老朱怒火渐消,马皇后这才注意到老朱手中的纸卷。
“这小是常老二那个混账写的,简直,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实在是……”
老朱脸色一黑,甚是嫌弃地将这纸卷扔到了桌上,还特地搓了搓手。
马皇后用有些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夫君。
“你居然偷看。”
“这,你,妹子你这是在说什么?”
看到马皇后那温润的目光,老朱有点气急败坏地狡辩道。
“咱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是常二郎那小子写给安庆的。
打开之后这才扫了那么两眼,常二郎那小子厚颜无耻……
总之看得咱浑身发麻,不忍直视。”
老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虽然全篇没有越界的言辞。
但是那种就像是把人扔进了蜂蜜罐子里边甜到腻死人的情话,这信中比比皆是。
“有你说的那么过份吗?那妾身倒要好好瞧瞧这位状元公的文采。”
马皇后闻言之后,好奇心越发地旺盛,将纸卷抄到了手中。
只第一眼,饶是马皇后已然活了大半辈子,可仍旧被那句足以麻翻人的称谓给吓了一跳。
“这,这小子……”
“呵呵,妹子,咱没胡说吧?你继续看,后面更让人发麻。”
虽然就像是被过了电似的麻了回,但马皇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又继续看了下去。
“这哪像个状元公写的东西,居然还能这么写?乖乖,这孩子脸皮也忒厚……”
此刻,老朱也凑到了马皇后身边,加入了声情并茂地对常二郎写给自己闺女的肉麻情书的批判行业。
。。。
那边,朱标已然匆匆地赶到了五妹安庆公主所在。
进了院子,朱标行不多远,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鸟鸣之声传来。
咕咕咕咕咕咕……此起彼伏的鸽子叫唤声,让朱标不禁有些懵逼。
脑子里边一下子有了画面感,那位行事向来跳脱的二舅子。
带着一脸兴奋的狞笑,就蹲在开平王府里边挥毫泼墨。
每写完了封情书,就抓来了一只鸽子,将信装入铜管,然后放飞,然后再继续重复着这一节奏。
想到了这,朱标的额角都浸出了细汗。这小子也太张扬了吧。
这个时候,鸽子的叫唤声中,传来了软软糯糯的女子的说笑声。
朱标双眉一扬,撩起前襟就快步朝着那个偏院快步而去。
在这个偏院里边,立着一个巨大的双层鸽笼,上下两层,足足塞有数十只鸽子,在里边咕咕咕地叫唤不停。
此刻,朱宝贞正亲自动手,从宦官的手中接过了食桶,用小铲子将鸟食铲出来,倾入那食槽之中。
“殿下,要不还是让奴婢来吧。”一旁的宫女满脸无奈地劝道。
“不用,我可以的。”
朱宝贞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宫女,认认真真地给这些鸽子。
为自己与爱郎传递绵绵情意的通讯工具们喂食。
看到这些鸽子吃得分外的畅快,朱宝贞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洋溢。
看到它们都已然吃饱喝足之后,朱宝贞这才从怀中取出了两根短铜管,递向身边的宦官吩咐道。
“挑两只飞上海县的信鸽出来,你把这绑上去放飞。”
“飞上海县的信鸽?!”一声充满着难以置信的嗓音响了起来。
“大哥,你,你怎么过来了?”
朱宝贞一回头,就看到了大哥那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甚是作贼心虚地问道。
“我可是你大哥,难道就不能过来看看,五妹,你的意思是你这里的鸽子可以飞到上海县去?”
“当然,常二哥告诉我,别说飞上海县。
哪怕是日后他在直隶之外的地方任职,与小妹飞鸽传书,照样可以做到朝发夕至。”
看到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的亲妹子朱宝贞。
朱标打量着那些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蠢的鸽子。
他没用过,但是吃过,炖的,烤的,甚至是炸的。
可真的没想到这种美味的食材,到了常老二手里边。
居然变成了跟自己亲妹子挥毫泼墨写肉麻情书的传递者。
。。。
甩了甩脑袋,让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消失。
朱标亦挥退了朱宝贞身边众人,一脸凝重地问道。
“有件事情,妹妹你要照实答我,常二郎是不是在京师是不是在开平王府?”
“他回京师了?”朱宝贞一脸懵懂的看着亲哥。
“我昨日接到常二哥的飞鸽传书,他昨个还在上海县呢,怎么大哥你会有此问?”
看着跟前的妹子表情,朱标抹了把脸,表情非但没有变得轻松,反倒更显凝重。
“你的意思是,常二郎从上海给你飞鸽传书,半日便可以让消息直递京师?”
朱宝贞不禁有些忐忑不安,一双白嫩的小手绞在了一起。
“对呀,怎么了,难道小妹我跟常二哥书信往来,违了什么规矩不成?”
“上海县至京师,足有六百里的距离,半日可抵?”
朱标的瞳孔,明显有扩张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