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之道·其二·宣战!
忍者的出现,没让牧野与阿斯拉感到太多意外。
阿斯拉事先便同他们有过交手经历,而牧野对他们的记忆,来自更久远的过去,那些在暗夜中闪烁的刀光,与如今并无二致。
仓库内昏黄的灯光下,阴影被拉得长长的,似乎也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冲突。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彼此间眼神的交汇,牧野与阿斯拉背靠着背,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黑暗中,第一批忍者如同幽灵般无声无息地滑入,他们的步伐轻盈,几乎触及地面而不留痕迹。
阿斯拉首先发难,她的动作迅捷如电,一记回旋踢直奔最近的一名忍者,对方虽反应迅速,试图以手中的短刃格挡,但阿斯拉的力道之大,使他的兵器脱手飞出,人也随之倒地不起。
“感谢你的快递,”阿斯拉夺下忍者手中的双刀,成功以此抵挡第二批袭击者手中射出的忍镖,“这比匕首方便多了。”
与此同时,牧野的反应同样敏捷,他抽出背后的长刀,向身前的黑影纵身横扫,将围拢过来的三名忍者逼退。
刃风所及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细微的呼啸。
这些黑衣刺客,尽管他们数量众多,但在牧野与阿斯拉面前,似乎每一步行动都被提前预判,难以近身。
战斗在狭窄的空间内迅速展开,每一秒都充满生死较量的急促。
牧野与阿斯拉如同两把锋利的剑,切割开包围圈。
牧野的刀法在战斗中走出回忆,时而如天边滚雷,时而似春日微风,每一次挥动都精确地击中目标,而阿斯拉则更加直接,拳脚与刀刃并用,每一击都足以令对手丧失斗志与战斗力。
他们的配合无懈可击,一人负责拉开距离,一人紧随其后,给予致命一击。
忍者们虽训练有素,但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人数的优势渐渐失去了意义。
他们试图以数量压制,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每当一名同胞倒下,就有另一名忍者填补空缺,但他们的攻势在牧野与阿斯拉的联手之下,显得愈发无力。
汗水与金属的气味掺杂弥散,流入空气。偶尔划破寂静的喘息声,那是忍者们在绝望中最后的挣扎。
时间仿佛变得模糊,战斗究竟持续过多久,已无从计数。
牧野与阿斯拉的呼吸开始急促,但他们的意志依然坚定。
阿斯拉的拳头在黑暗中闪现,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声音,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有战斗的决心。
牧野则利用周围的环境,将长刀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他借助仓库内的货袋与木箱作为掩护,发起突袭。
最终,当最后一抹忍者的身影倒下,仓库内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二人的视野边缘,散出了两圈来源不明的紫色浓雾。
起初,阿斯拉也以为这只是战斗中剧烈运动后造成的视觉错觉,或是脑部因缺氧而产生的幻象。
然而,这不祥的预感迅速被证实并非虚妄。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重重地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牧野眼见形势危急,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疲惫所致。
他本能地挥动手中的长刀,斩断了身旁窗户上的封板,让仓库外的新鲜空气涌入,试图驱散那股紫色的迷雾。
“什么—这是—”
“唔—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样的香气。
那是由芸州瘴木中提炼产生的迷香,一种能瞬间让人丧失意识的毒物。
“阿斯拉,屏住呼吸,快!”
牧野心中一沉,他想要大声提醒阿斯拉屏住呼吸,但回过头时,只见她已昏迷不醒,被一群新出现的忍者迅速拖离战场。
“不,回来!”
这批忍者与先前的敌人截然不同,他们戴着配备有特殊滤芯的白狞鬼面具,每一个都仿佛是从地狱深渊—三途川爬出的恶鬼,带着不祥的气息。
他们是石田家族的死士。
在他们的中心,首领缓缓走出,手中紧握的刀刃反射着冷冽的光芒,刀背直指阿斯拉毫无防备的脊背,透露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
牧野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愤怒与焦急,他深知若不能立即采取行动,阿斯拉恐将凶多吉少。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以长刀为支撑点,迅速迎战持刀直上的鬼面忍者,借着夜色的掩护,紧追不舍。
空气中还残留着迷香的余味,他只能依靠敏锐的感官与多年战斗的直觉,穿梭在仓库外杂乱的巷道中。
月光下,黑松的死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们的速度惊人,但牧野凭借过人的体能和毅力,逐渐缩小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出阿斯拉,救出雷琳与尤伦卡,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阿斯拉是在一根灯柱打出的白色光圈下,被牧野找到的。
“阿斯拉!”
牧野急忙来到阿斯拉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唤醒。当阿斯拉睁开眼睛,看到牧野坚毅的脸庞,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激与安心。
“小心身后!”阿斯拉推开牧野,而她的肩膀,距离焚烧着魂火的妖刀刃背,不过半截小指的距离:只要它的持有者向下稍一用力,便可轻松夺走她的生命。
阿斯拉眼前的处刑者,是一名身披银甲的鬼面武士。
“黑松…!”牧野喊出盔甲下主人的名字。
“好久不见了,牧野。”黑松紧握手中俘虏的肩膀,在视野锁定面前名为牧野地宿敌过后,他将阿斯拉推付于身后的死士看守。
黑松,这个名字如同死神的低语,令人心生畏惧。
他身着一套经过精心锻造的钢质银甲,每一片甲片都闪耀着冷冽的寒光,仿佛月光下凝固的霜雪。
他的面具被雕琢成一副恶鬼模样,狰狞而神秘。在月牙般的颅角两旁,则是由坚韧藤蔓编织而成的护肩,既保护了肩颈要害,又平添几分狂兽般的野性与不羁。
牧野在愤怒与绝望的驱使下,不顾一切向黑松冲去,他手中紧握的,是从一名倒下忍者那里夺来的普通刀刃。
然而,面对黑松手中的妖刀村正,这把平凡的刀刃犹如碰上烈火的柴木,瞬间被那锋利无匹的刀光斩断,登时碎片四散。
黑松轻易地将牧野踢倒在地,巨大的脚掌毫不留情,踏上他的胸口,仿佛一只雄狮对猎物的绝对掌控。
他俯视着下方挣扎的牧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你的打斗,就像刚从酒肆滚出来的泼皮顽童,毫无章法,更无尊严可言。”
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黑松心中却升起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他本期待一场足以匹配其名望的激战,却未料到多年后的同一对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但胜利的喜悦并未让他犹豫,手握妖刀村正,他准备给予这最后的致命一击,让这把传说中的妖刀再次饮血,完成它的使命。
“没有必要推迟结局了,”黑松的声音在阴暗的街道回荡,“我将以你的头颅,作为妖刀村正的祭品,见证它的又一场胜利。”
“咳,等等。”阿斯拉在两名鬼面忍者手中,吐出口中的血泡。她扫视着仓库街道边的房梁,鬼影与监视者成群结队,这反倒方便她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她没指望真会有人倾听她口中的话,不过,能通过尽可能高的声音,去引起他们的注意让牧野出逃,这就够了。
“以偷袭的伎俩,击溃两名毫无防备的武士。”
“黑松,这就是你所谓的武士道…所谓的荣耀…?”
阿斯拉听到鸟雀群飞般的议论声。
她对牧野使出眼色:快走,去骑士团搬救兵也好,哪怕去上报给皇家卫队。这批渡海来的浪人武士,他们—
“够了!”武士与忍者们的争论,在一声苍老而有力的呵斥声中停止。
同样被打断的,还有阿斯拉的思绪,及黑松与牧野的战意。
阿斯拉看到紧闭双眼的雷琳与尤伦卡,看到她们仍处于人质的位置,被铁镣束住四肢悬挂于半空。
对争论进行呵斥的红甲老者,手中刀刃握柄末端的玉环与镀金烙印,似乎都是对其地位的无言诉说。
“家主大人…”忍者与武士,向盔甲下的老者俯身参拜。
黑松也将阿斯拉踢到牧野身边,收过刀刃向他的老师,他的父亲,石田家族的主人单膝跪拜,目露敬意。
“牧野的朋友,她是个有胆识的女人。”
“她是对的,这有违石田家族的道义与光荣。”
红色藤甲下的老者,背对街道上的武士与忍者下达命令。
“她和牧野,今夜能够活着离开。”
“黑松,这场战斗不是你胜利的标志!”
“按照家族传统,下次决斗会安排在四十八小时后。”
老者与死士,在夜幕的掩护下离开。
黑松若是没有佩戴面具,那他脸上的表情,绝对比遮掩真容的恶鬼面具更加狰狞—那只是牧野的猜想。
若是黑松仍想在今夜对他挥出村正刀,他也不介意用安布拉留给自己的小玩具,陪他玩玩伤筋动骨的死亡游戏。
黑松还没变成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别高兴的太早,牧野…”
“…家主的命令,我当然会听。”
“可你现在的小情人…还在我们手上。”
“两天的缓期执行,也不会改变你的结局。”
“除非你要像上次那样,像条狗那样逃走。”
黑松眼前的黑暗,来自牧野险些穿透其面具,直击眼球的钢爪。不,牧野提醒自己还不是时候,雷琳与尤伦卡,想想她们,尤其是尤伦卡。
牧野将右手背到身后,那禁忌的虚空钨钢,也再度缩入黑暗。
黑松遮住他的脸颊退出灯柱构成的白色光圈,在虚弱的喘息声中,他退回属于他的黑暗离去。
“我们很幸运,他们还算看重尊严。”阿斯拉在黑松走后,扶起手握碎刃的牧野—汗液—他的双肩布满汗酸与盐渍。
“但黑松不是,他绑架尤伦卡和你的朋友…好让紧张感影响到我…”牧野将手中的残刃丢入港口下的海流,“我太久没用过这玩意儿了。”
……
……
阿斯拉依照记忆中的片段,效仿她的导师信玄,为牧野调好一杯温奶。
这仪式般的举动,本意在于抚平内心的风暴,但在牧野眼中,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的双手紧握,指节因愤怒而泛白,那杯中腾起的暖气与室内的沉寂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对他无力回天的讽刺。
“力量,”牧野低语,声音中带着难以名状的渴望,“我需的是足以击败黑松,解救尤伦卡和雷琳的力量。”
阿斯拉凝视着他,眼眸深邃,仿佛能洞悉灵魂的幽暗角落。
她轻声言道:“牧野—真正的剑士,其力量不仅来源于刀锋,更源自于心灵。”
“我的老师信玄曾教导我,真正的武士所追随的不是硫火的辉煌,而是滴水穿石的坚毅。”
牧野闻言,目光微动,但内心的挣扎仍未平息。他缓缓接过那杯温奶,仿佛在接纳一个无法拒绝的使命。
牛奶入喉,暖流渗透四肢百骸,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宁。
在这份宁静之下,一抹坚毅渐渐在他脸上显现,那是对即将到来的风暴的无畏迎接。
“你的老师是位智者,阿斯拉。”
“很可惜,他现在无法帮我指点迷津。”
牧野望向四周,空荡的警署大厅只有他与阿斯拉静坐其中。
他向阿斯拉坦白,在骑士团与火枪队的职责所在与生活,使得武士的战斗方式被他抛诸脑后。
正如阿斯拉所说,武士们将荣誉,战斗技巧乃至灵魂融入日夜间的方方面面,就像渗透岩石的水滴。
可是,牧野恐怕自己现在才是那块岩石。他不清楚只有两天的时间,要如何逆转战局—同时,他也不能确定,若是自己失败,石田家族的家主是否会释放囚犯。
“牧野警官,记忆会随时间变得模糊。但武术是手脑并用的活动。”
“实战是最好的复习方式。”
阿斯拉为牧野倒上第二杯温奶,不知多少岁月前的童年里,阿斯拉也是在一杯温奶下肚后便可安然入睡,没有烦恼。
“实战?你是说…”牧野看着脱下斗篷,露出真容后擦拭起刀刃的阿斯拉。
阿斯拉对牧野轻微一笑,将自那批忍者死士手中夺下的刀刃收入封鞘推到牧野身前。
她会帮牧野进行训练。
虽说她自己还是个学徒,但这总比束手就擒要好,不是么?
牧野也不希望看到黑松小人得志,而阿斯拉想要确保雷琳安然无恙,他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
训练时间不会是现在,牧野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等到明日的晌午时刻,阿斯拉会为他传达准备训练的通知。
“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阿斯拉。”
牧野看到阿斯拉席地入睡,阿斯拉也背过身去对他付出回应:如果真的要报答她,就早些入睡,早些准备好投入训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