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战士·其六·涅索克斯!
涅索克斯,他只是在重复过去无数岁月以来的行动—监听。
距离第一艘流放舱被发射出去,已经过约七千八百个燃亚时间颗粒。
有很多人。
无论是最低贱的燃亚奴隶,还是崇高的战士,他们都思考过同一问题。
那问题便是,数千个时间颗粒前,当天体氦闪发生时…
…为何不干脆通过那道纬度裂隙,让大军倾巢而出,反而要将那些中立派与守旧者流放后,继续受困于黑域?
涅索克斯坐在一个由黑色金属打造的监听室内。
周围是各种复杂的仪器和屏幕,显示着来自不同维度的信息。
他的手指轻巧地在控制台上跳跃,调整着监听设备的方向。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袍,脸上严肃的表情时隐时现。
尽管他的面容在阴影中恍若迷雾,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能穿透一切。
涅索克斯曾在不止一个文明中听过一句话,那句话大体的含义是,夏日的鸣蝉不会懂得寒冬的绝望。
同样,那些目光短浅,只知道填饱肚子或杀死眼前敌人的服从者…他们永远不会明白,统治一个族群的政治不是一张赌桌。
而是在名为宇宙的战场上,以身体越过雷池的较量。
宇宙是个好地方,大爆炸后不久,他们的先祖达摩克利斯便想要染指那里。
后来,他们被天灵族的法师流放出去,来到这除去混乱一无所有的虚空,组建黑域黑域铸造魔剑。
维度裂隙是种重获自由的办法。
可它并不稳定。
数千时间颗粒前的流放之日,涅索克斯请众议院前来观赏。
不仅仅是为起到威慑作用,让这帮自说自话的八雀,变为只会冲自己学舌的鹦鹉。
更是要警示那些头脑发热的战士:看吧,不是每个人都那样幸运,能够穿过裂隙。
更多人会因体内的金属骨骼,与元素构造的意识本身难以承受空间旅行的压力,化为厚度不及匕首三分的降纬碎片、基本粒子…或是…宗教传说中的“幽灵”。
那一天,涅索克斯站在观测平台上,俯瞰着下方的纬度裂隙。
这是一个充满神秘力量的区域,它通过扭曲时间和空间,形成一条连接不同宇宙的通道。
裂隙的边缘闪烁着微弱的蓝光。
就像是宇宙的伤口,不断向外流涌着未知的能量血液。
他转过身,面对着众议院的成员们。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背景,有的是军事将领,有的是政党领袖,还有些是技术专家。
他们都聚集在这里,见证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涅索克斯的反对者们,无法让他们分到更多羹汤的阻挠者们,以坚持信仰为借口混吃等死的中立者们,他们都要被流放。
“今天,我们将共同见证维度裂隙的力量,”涅索克斯的声音在平台上回荡,“它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最危险的选择。”
“在这批流放犯,或者说实验品经过裂隙后,实验结果会实时公开。”
“在这之后,各位可自行定夺,是否要为自由冒生命的险。”
呼吸器下的暗影此起彼伏,涅索克斯的脸像是深渊表面的波涛,没人能够琢磨清楚暗影大君的思维,可没人会对其做出反驳。
没人不会折服于他的威压。
他示意技术人员启动实验。
随着一阵轻微的嗡嗡声,一束光从裂隙中心射出,照亮整座平台。
接着,一台试验机器人缓缓驶向裂隙,它的结构坚固,装有特殊的防护装置,用来抵御维度裂隙带来的压力。
机器人接近裂隙时,众人屏息凝视。
当它完全进入裂隙范围的瞬间,机器人突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道短暂的闪光。
随后,裂隙的另一侧呈现出一片混沌。
很快,那台机器人重新显现,摇摇晃晃地从裂隙中走出,明显受到严重的损伤。
它的躯壳与意识,化为一地碎渣。
虚空钨钢,是燃亚人所能设想的最坚硬的金属。
要是这玩意儿都承受不住,就没东西能承受住了。
“这就是穿越纬度裂隙的代价。”涅索克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
它会将物质压缩到极限,甚至改变其分子结构。
那些无法承受这种压力的生命体,最终会被撕裂成原子,甚至更小的基本粒子。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你们中有些人梦想着逃离这里,去征服宇宙,去复兴燃亚这一种族的光荣。但你们必须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冒险,而是一场生死考验。”
“战争需要牺牲,但从不需要疯狂者的血祭。”
涅索克斯的目光扫过众议院的成员们。
他的话语如同传说中那锋利的魔剑,直击他们的心灵:“我们不是普通的生物,我们是经过改造的生命体。我们的命运不仅仅取决于我们自身,还关系到整个族群的未来。”
投票开始,投票的过程并不重要。
最终,选择仅使用纬度裂隙放逐囚徒,拒绝军团总攻的票数,以十五票的优势压倒激进者与弃权者。
那些激进与弃权者最后怎么了?
没人知道,根据涅索克斯与众议院的说法,他们全都“让贤”了。
没人想去追踪,没人敢去探秘。
最好不要讨论,最好装傻,最好尽职尽责去做涅索克斯口中的“酒囊饭袋”,这就够了—燃亚人的一辈子才几个时间颗粒?
没功夫去管他们是被涅索克斯枪毙、拆除外骨骼,流放还是真的安排载具送回家里养老,就当他们都养老去吧。
那些流放舱内,不仅是囚犯,更是涅索克斯为一道千年棋局布下的先锋。
他精心挑选了每一个囚犯,不仅因为他们是他眼中的“反乱分子”,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体条件和潜在价值。
涅索克斯在每个囚徒体内装有一颗罪印,那种不比螺母大多少的东西,会在被流放者苏醒后不久启动。
它们就像囚徒的第二颗心脏,负责检测环境,负责检测宿主的生死,以及这座地点是否可用作军团登陆、空间跃迁的中转基地。
一旦脚下的土地符合标准,罪印便要跨越次元与纬度,不惜耗尽一切能源,向涅索克斯的监听室输送信号。
涅索克斯就能让棋局中的第二步棋落子。
天谴·阿瓦夏便是这些被流放者中的一员。
如今,那块罪印在天谴不知情的时刻,完成它的使命,在燃亚人的新陈代谢中化为铁渣,完成自我销毁。
涅索克斯是在同虚空凝视一族的战斗中,得知反生引擎的存在。
这种机器可通过对生命、意识的采集,撕裂空间跃迁所需的虫洞。
可惜,这种精密的半生物质仪器,涅索克斯无法将其完善或改良,逆向研究后的复制更是在痴人说梦。
因此,这具相对稳定的战利品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涅索克斯知道,这具小型装置的启动需要无数勇士的血液来祭拜,反生引擎是一种灵魂汲取器,它的燃料便是灵魂。
涅索克斯站在反生引擎面前,这台神秘机器的电子纹路,散发着微弱的蓝光。
它是由一种未知的合金和生物组织混合而成,表面覆盖着复杂的纹路和符文。涅索克斯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标记,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这是份珍贵的礼战利品,”他对身边的技术人员说,“虚空凝视一族的科技远远超过了我们。新世界大门的钥匙,需要血液作为动力。”
涅索克斯为这名技术人员提供一条提示。
前段时间在虚空钨钢锻造厂中,不是还有不少组织罢工,如今被关在监狱吃白饭的家伙么?还有,十五个时间颗粒前的边陲战争里,他们捉到不少虚空凝视的士兵,也该让他们有点“战俘的待遇”了。
那名技术人员不是个傻子。
反生引擎的用餐时间,就是今日。
自天谴体内发出的坐标,很快便被破译锁定。
启动引擎前,他们还有一又四分之一时间颗粒的时间来调试母舰气压、测试空间差参数与稳定状况。
涅索克斯收购了这只有无边黑暗的牢笼。
或许,安布拉能死在另一个世界,也是种幸运呢?
这么多时间颗粒过去,安布拉与他的先遣队若是能带来胜利,那早就该回来反击夺权了。不过,他回不来倒也更好。
“准备进行空间跃迁。”
“母舰进入星海漂流体状态…”
“维生浆液…开始装填…”
……
……
阿斯拉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被一只古墓中的外星人单膝跪拜。
“您身上的斗篷,我能感觉到,那是我们曾经的将领…安布拉阁下的意志。您是他册封的骑士么?”天谴将手放在胸前,对着阿斯拉说道,“长官,请对我下达命令。”
阿斯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暗影斗篷,“安布拉?不,这件斗篷是一件遗物。但我可以肯定地说,它和你口中的名字毫无瓜葛。”
天谴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坚定:“长官,难道您忘记了身为燃亚人的荣耀?涅索克斯已经成功夺权,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请整顿军心与意志,我们需要去联合被流放的同胞。”
雷琳见状,连忙插到两人中间,试图缓和气氛:“等等,我们应该给彼此更多空间,把话说明白。”
她抬头看向天谴,轻声说道:“你太激动了,放松一点。”
阿斯拉后退几步,想要避免可能的冲突:“我不理解你说的话。燃亚人,涅索克斯…我只知道一些关于安布拉的事情,但也仅此而已。”
天谴的目光变得更加严肃,他再次启动了手上的光刀:“我明白了,长官。你是在测试我,你无法信任我究竟是流放者,还是涅索克斯派遣来的内应。”
面对这样的情况,阿斯拉拉住了雷琳,背对着天谴低声同她交谈:“我认为,最好先假意顺从他。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
雷琳点了点头:“同意,我对政治也没多少兴趣。不过,要是他还纠缠不清,我很乐意用这个讲讲道理。”
说着,她轻轻理去剑柄上的草木碎屑。
天谴将两把三角形的红色光刃交叉在胸前,语气坚定:“请为我下达命令,我的忠诚就是最好的证词。”
就在阿斯拉还在思考如何同天谴说明时,一道体表不时划过些闪电的人影靠在岩柱之后,而在那身影后的岩石裂隙中,又一具体表布满缝合伤口的傀儡缓缓走出。
声音中带着电流扭曲的黑影看向面前手握重锤、体表布满岩石般皮肤的怪物。
面对这头傀儡,雷电的魔影没有恐惧,只有意料之中的喜悦:“啊,加藤那家伙,动作倒是很快。就是不知道余烬那里怎样了。”
它收走手上的电流,轻轻地抚摸着面前灰色巨物头顶的独角:“去吧,把那个燃亚战士和其他人干掉,别让我…失望哦…”
它的声音因兴奋带着一种俏皮。
随后,这道黑影化作一束电流,消失在空气中。
电流成功将雷电魔影的新傀儡照亮。
也让这具傀儡在跃出黑暗后,将真容呈现于凡人眼前。
这是只体型庞大的灰皮犀牛半兽人。
只是它的外表,便不难让人感到一阵恶心的战栗。
它手握双锤,岩石般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出不自然的光泽。
它的身体仿佛是由不同的部分拼凑而成,体表布满钢线、铁钉,成岩晶石与各色岩石碎片,显得异常坚固。
獠牙活像两排钟乳石笋,突破口唇的限制,四处开散。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头顶上那根独角,似乎是一颗被打磨成镰刀形状的紫色水晶。
双目赤红,犹如燃烧的火炭。
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岩浆般的热气。
它的双蹄覆盖着鳞片般的溶洞岩石,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板甲之间用于连接、固定的锁链,似乎也被赋予更深层的寓意:这东西是用来束缚其下的怪物不会失控,是为了保护妄图攻击这只巨犀半兽人的可怜虫,而非为了保护这头异变的巨犀。
“我的天哪,那是个什么东西?”阿米拉立即用身体挡住身后的一堆宝物。这头独角牛可以来索命,但不能抢她的东西。
都说犀牛角清热败火,要让现在的阿米拉来说,那种传闻纯粹是空口无凭。
眼前这位犀牛朋友,看起来可并不和善。它还天天让牛角长在身上,怎么这只角就没给它降燥去火之类的?
天谴感受到身边气场的变化。
他的双目,同那巨犀与岩石结合而成的半人形对焦。
天谴·阿瓦夏知道,那是虚空一族的造物。
那是一名“酷刑徒”。
“虚空凝视的走狗…”
“…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