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那个容宜真是不识好歹,姑爷喜欢她一个洒扫丫鬟,她不好好珍惜竟然还敢整天闹!”碧珠站在赵紫凝身旁愤愤不平道。
“怎么?你还希望她乖乖的,好把姑爷抓得更牢吗?”赵紫凝睨了她一眼,随后又烦躁地继续整理着发髻,妆台上,样式各异的珠钗钿花和步摇散乱地摆放着,她选来选去,也没搭配出个满意的造型。
碧珠看出了赵紫凝的不悦,忙讨好道:“小姐,都怪奴婢的手伤好得慢,不然就能帮您盘发了……”
赵紫凝又睨了她一眼,“你闭嘴!”碧珠那苯手也不比她好到哪去。
她轻叹一口气,想起那日容宜不遗余力帮她盘的精致发髻,暗忖为什么容宜不是个为她所用的普通丫鬟呢?
罢了,她倒是好奇江匀燮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忍着热脸贴冷屁股多久。
想到容宜死命挣扎的场面她就莫名得意,怪不得说再强的动物都有天敌呢,江匀燮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她莫名多了一份信心。
赵紫凝最后选戴了白玉翠鸟珠钗和和田玉海棠步摇,草草觑了一眼镜子里的秀容,起身欲要前往大夫人院里。
还未出房门便遇到了不请自来的顾嬷嬷。
“少夫人,今日有雨,大夫人怜惜您身子,便让老奴过来您房里教学。”顾嬷嬷殷勤道。
赵紫凝朝门外瞥了一眼,天空下着毛毛细雨,但裹着冷风确实是让人不想出门。
赵紫凝不疑有他,又转身进了屋子。
“今日又要学什么?”她在火盆旁坐下,散漫道。
“少夫人,今日不学礼仪。”顾嬷嬷神秘兮兮道,随后附到赵紫凝耳旁悄声说话,半晌才得意地站直身。
赵紫凝怔愣了好一会儿,瞠目结舌道:“你说什么?你们竟要我假扮容宜那个丫鬟和二公子圆房?”
赵紫凝虽生在世家,但母亲过世后左相也没再纳妾,一心一意护着她,以致于她未经历过深宅勾心斗角的腌臜事。
听到顾嬷嬷的话,她不禁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更何况她可是左相千金,扮演一个丫鬟才能和丈夫圆房,这真是奇耻大辱!
赵紫凝一直好奇侯爷和大夫人为何不和还能生了三姐弟,听到顾嬷嬷的话,突然觉得好似也不稀奇了,说不定也就是用这般下作手段得来的。
想到江匀珩与江匀燮兄弟二人的年龄差,赵紫凝不禁浮想联翩,八年时间才又怀上,她这家母恐是没少费心思,怪不得嫌她没用……
赵紫凝冷嗤,“顾嬷嬷,你们可想过这么做二公子醒来会如何待我?”
没等顾嬷嬷回答她又悟了般补充道:“也对,你们怎会替我在意这些呢?毕竟子嗣才是最为重要的……”
“少夫人,您怎会这么想呢,男人都是食髓知味的,二公子一旦尝过便知道您的好了,怎会舍得对您发难呢?”
“呵,你可真不了解你们的二公子。”赵紫凝觉得江匀燮清醒发现是她后定会气得拧断她的脖子,想到那张暴戾的脸她突然觉得不寒而栗。
顾嬷嬷不死心,连忙劝导:“少夫人,您可别糊涂呀,容宜那丫头都住进偏房了,您要是放任下去,恐怕……”
“你闭嘴!”赵紫凝不由得烦躁起来,她心底如何能不急,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攥紧手,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有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必要的。
寒风在冬夜呼啸着,带着一丝凌厉,将枯枝上仅存的叶片刮落,飘散在夜幕中。
江匀燮回了偏房,他今日难得去了清月山庄,喝得酩酊大醉,带着一身的酒气和寒风进了屋。
他关上门,眸色漆黑,眉眼被醉意染上几分溃散。
偏房的采光比小屋好了太多,在清亮的月光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床榻上背身侧躺着的人影。
他咧嘴轻笑了一下,这样便足够了,他不奢求容宜满心喜欢他,就这样能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到床榻边,用被酒意浸染的声音轻唤容宜。
没有应声,但他清楚容宜没有睡着。
他在床榻上坐下,脱了靴子欲钻进被窝。突然想到自己满身的寒气,掀起被子一角的手又落了下去,只合衣躺在了被子上,捞过被窝里的人抱住,没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翌日
赵紫凝让碧珠传了容宜过来正房,碧珠这次喊人的口气好了很多,她的手伤了这么久,早就知疼了,容宜可比她想象中重要的多。
“你想出府?”赵紫凝看着面前木然的人疑声道。
容宜没有答话,异常的安静。赵紫凝顿了顿又自顾自道:“帮我做几件事,事成之后我会让你离开。你放心,我爹是左相,二公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容宜这才抬眸看向她,赵紫凝抿抿唇,“你先过来帮我梳个发髻……你头上这个样式就不错,把那花钿取下来,本小姐今天想试试看不一样的。”
……
夜
碧珠点燃了偏房的烛火,随后赵紫凝进了偏房,她走到容宜的妆台前,打开妆匣,取出口脂和桂花香膏。
一旁的碧珠已找好了容宜的袄裙,双手捧着递到她面前,赵紫凝眉头紧蹙,神色有些挣扎。
最后还是命令道:“你出去放风……”
……
江匀燮在外用过晚饭才回了院里,路过正房时发现赵紫凝竟早早灭灯休息了。他没有多想,正欲往偏房去,顾嬷嬷却突然出现。
“二公子。”顾嬷嬷端着一个托盘,恭恭敬敬问好。
江匀燮眉心紧拧,对顾嬷嬷没来由的不喜。
顾嬷嬷怕人直接绕过她走了,忙继续道:“二公子,大夫人怜惜您湿冷天还要日日外出,特意熬了驱寒的药汁给您,嘱咐老奴一定要看着您喝下。”
江匀燮许久没去看过大夫人,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酸涩,没有任何怀疑地将药汁喝下,又道:“跟母亲说,我哪日早回了便会去看她。”
顾嬷嬷连连应是,“那二公子,老奴就先退下了。”
江匀燮冷漠地摆摆手,“你去吧。”
转身后又回头唤住了顾嬷嬷,“顾嬷嬷,我院里没有太多规矩,你无事便别来了,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顾嬷嬷佯装不懂他的意思,笑呵呵地躬身告退,待江匀燮背过身后才露出了阴狠的神色……
小厨房
容宜正在炖着粥,赵紫凝突然说要喝熬了一宿,鸭肉都化了的老鸭粥。
想起赵紫凝的承诺,容宜不敢怠慢,坐在灶旁,认真地盯着燃动的火苗。
然而思绪还是无法控制地飘远,她想起了锦绣坊的芸娘,不知道那么久没见她是否还记得自己,还会不会收自己做绣娘……
想着想着她就想起了江匀燮昨夜的话,她出府后确实是会有挺多困难的,特别是这些年攒的钱都给了江匀燮,如今仅剩几块绣布和母亲留下的玉佩。
但她留下是更不可行的事,她跟二公子已经纠缠太久了,她已经无力再面对那混乱的感情了……
想到江匀燮,容宜突然受惊般地站起身。江匀燮没见到她在房里可怎么办,他会不会和赵紫凝闹起来?
容宜往灶里添了几根柴,然后急匆匆回了偏房……
奇怪的是整个院里别样的幽暗和安静。
直到容宜站在偏房门外,黑暗的屋内竟传出了旖旎的声响……
她瞬间明白了赵紫凝为什么要梳丫鬟的发髻和让她熬鸭粥,竟然是为了假扮她和支开她……
容宜本能地想要推门进屋戳穿这一切,又猛然顿住脚步。
她现在进去算什么?赵紫凝是江匀燮明媒正娶的妻子,他们圆房是天经地义。何况她能吃赵紫凝几壶刁难?
退一步讲,万一江匀燮是自愿的,她进去就更不合时宜了……
容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门外揣着手踌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