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午后,大夫人带着赵紫凝过来看望。
安羽入了厅房,往寝室探头通报,“大公子,大夫人和少夫人过来了。”
闻言,床榻边坐着的容宜立刻站起身,顷刻间,安羽仿佛看见大公子和容宜的手握在一起又迅速松开……他有些怔愣,但旋即又认为是自己眼花。
江匀珩轻咳一声,缓缓道:“让母亲和弟妹进来。”
“是。”
安羽刚想转身退下,身后又传来清冷的声音,“下次未经允许,不可探头张望。”
安羽缩了缩脖子,连声应是。
赵紫凝进屋后,一眼便见到了在床尾站着容宜,她错愕不已,没人告诉她容宜去了哪,她下意识便以为容宜是出府了。
赵紫凝甚至还埋怨过容宜一句告别话都不说就跑了,没想到竟还能再看到这张脸。
不过讶异之余她更多的是兴奋,她今日随大夫人过来是要和大哥分享惊喜的,但她现在更想让容宜得知这事……
“匀珩,御医问诊过后,你的身子可有好些?”大夫人在床榻前坐下,极为自然地拉着江匀珩的手和蔼地询问。
“母亲,儿子无碍。”
江匀珩轻应声,精气神看起来比往日好了很多。
大夫人悬着的心不由得放松了一些,她幽幽地睨了一眼容宜,倒是没打算发难了。
身后站着的赵紫凝恭恭敬敬地问好,“大哥,弟媳这两日身体不适,如今才来探望,还望大哥莫要见怪。”
江匀珩唇角牵起,露出浅淡的笑容,“弟妹言重了,如今身体可还好?”
不等赵紫凝发话,大夫人便喜笑颜开地扬声道:“匀珩,你有所不知,紫凝她怀孕了!燮儿有孩子了!”
江匀珩的眸底波光微转,有些诧异,随后立刻被笑意掩盖,“那便恭喜母亲和弟妹了。”
赵紫凝看向容宜,眼神满是得意和狡黠。
一直垂首乖顺站着的容宜听到大夫人的话,不由得一愣,随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赵紫凝纤瘦的腰。
那里面竟然孕育了一个生命?容宜有些被触动,旋即是涌上心头的欣喜。二公子有孩子了,日后会多一个小生命陪伴他,他是否会感到少一些孤寂。
赵紫凝看不清容宜的表情,心里不得劲。便道:“大哥,弟媳瞧见往日在跟前侍奉的丫鬟在您这……”她瞅了瞅容宜。
江匀珩凝眸看向赵紫凝,似在等待她继续说,可眼神却隐隐透着寒意,赵紫凝腹诽,这两兄弟看人的模样可真是神似!
她只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弟媳院里新来的小丫鬟粗手粗脚伺候不好人,这个丫头倒是很合心意的,大哥若是不缺人照顾,弟媳能将容宜唤回房里么?”
赵紫凝笑得乖巧温顺,她直觉苍松翠柏的江匀珩不可能拒绝这个要求。
大夫人蹙眉观察着江匀珩的神色。
容宜心下一紧,咬紧牙关,她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怀孕的赵紫凝重要,不由得担忧。
江匀珩却是轻笑,“哦?为兄竟不知自己夺了弟妹所爱。”
闻言,赵紫凝的脸顿时有些慌乱,这才察觉自己有些贸然了,“大哥,弟媳不是这个意思。”
“燮儿不在府中,院里缺人手弟妹为何不说?”江匀珩关切地疑问。
又看向大夫人道:“母亲,儿子如今虽是家主,但还在病榻上,府中事务难以兼顾。还望母亲能替弟妹多寻几个机灵的丫鬟,不要让弟妹觉得在侯府连个贴心丫鬟都难觅。”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矛盾,赵紫凝脸色一白,自知理亏,不敢再提。闷声道:“谢大哥关心。”
大夫人知道容宜不是一般丫鬟,对这回答也不怎么意外,她看着赵紫凝落寞的模样,赶忙打圆场道:“匀珩有心了,是母亲一时疏忽。紫凝,你有身孕,身边确实得多几个人侍候着。”
赵紫凝咬了咬嘴唇,低头应了声是。
三人围绕江匀珩的病情又寒暄了几句,大夫人见赵紫凝兴意阑珊的模样,便让碧珠扶着人先回去了,自己则是留下继续说正事。
“匀珩,燮儿有了子嗣,为娘的心总算好受一些了。可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继承了家业,也该考虑成家之事。”
大夫人一改往日狠厉,郁郁寡欢道,“为娘当主母也累了,希望能将内宅之事交给可托付之人。”
“母亲,儿子让您操心了,只是这事急不得,还需等儿子伤好后再说。”江匀珩从容不迫地找借口。
大夫人却误以为江匀珩也有意,忙道:“是、是!这事确实是不可一蹴而就,为娘先替你打听人选,等你身子好一些再约姑娘见面便好。”
江匀珩沉了脸,“母亲,父亲刚离世,儿子希望能替父亲守孝两年,期间府中不操办喜事。”
大夫人一听便知是推脱,慈母形象差点又被撕破,她强压着怒火,咬牙道:“匀珩,再过两年你可知自己几岁了?堂堂一家之主,若是而立之年还无妻无子,外人看来像什么话!”
“母亲,儿子自知分寸。”江匀珩面不改色道。
大夫人气极,她最是厌恶旁人不当她的话是一回事儿,自己儿子也不例外。
江匀珩却是突然咳嗽了起来,虚弱地歪靠在床架上。大夫人见状,气焰顿时被扑灭一半,担忧问:“匀珩,你怎么了?”
他病恹恹道:“无碍,母亲。许是儿子多说了几句话,耗费了太多心神,休息一下便好……”
大夫人赶忙打断他,“那你别说话了,好生休息!”
“嗯,好。”江匀珩低声应道,却没有忘记送客,“容宜,让安羽送大夫人回去。”
“是。”容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大夫人起身,瞪了容宜一眼,没好气道:“罢了!你守着大公子,有什么情况立刻传府医!”
语毕,不放心地看了江匀珩几眼,才带着丫鬟抬步离开。
“大公子,您感觉怎样?”
容宜几乎是立刻奔过去询问,她扶起他的脑袋,有些怕他染了风寒,又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随后轻呼一口气,“好在没有发热。”
江匀珩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容宜坐下。
容宜乖乖坐到他身边,随即便感觉肩膀一沉,是他顺势靠了过来,清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惬意,悄声道:“我装的,你别担心。”
容宜的脸上飘来红霞,他是与自己站在一边的,这比任何亲密的情话都受用。
翌日
又是宋持安登府换药的日子,身着深绿色官服的男子如招摇过市的孔雀般大摇大摆地入室,看清屋内的几个香炉后,神情微微一顿。
江匀珩眼神示意容宜出去外面候着,可容宜却只远远退到一旁。她上次出了房门大公子就不让她进来了,她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守着。
江匀珩看着容宜,无奈地叹了口气,见着来人时凌厉的眼神却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