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暗的窝棚里，几个矮小的笼子堆叠在一起，生锈的铁笼栏杆十分粗大，房间中隐隐传来细碎的呜咽。
    细细一看才能发现，这些笼子里关着的都是小孩子。
    有衣衫褴褛、头发乱的像是草窝一样的人型幼崽，也有一些长着动物特征的兽人幼崽。
    这些孩子不知道多久没吃饱饭，哭声微弱的几不可闻，大部分孩子已经是连哭的力气都没了。
    奄奄一息的蜷缩在笼子里，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哈尔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醒过来的。
    他困倦的揉揉眼睛，灿金色的大眼睛像是昏暗屋子里唯一的光，白嫩又精致的小孩儿，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
    关在哈尔左边笼子里的是一个长着兔子耳朵的小朋友，他还有一双红色的大眼睛。
    虽然很瘦，但看脸依稀可以看见清秀的五官。
    兔耳朵胆怯的和哈尔搭话，声音细声细气的，“你也是被家里人卖掉的吗？”
    他红色的眼里满是茫然，布满粗粝茧子的双手牢牢抱着自己的膝盖，不哭也不闹。
    哈尔看清自己的所在地之后，有一瞬间的茫然，笼子？自己怎么会在笼子里？
    听见兔耳朵的话，哈尔立马摇头，大声反驳：“才不是！我爸爸对我可好了！他只有我一个宝贝！”
    “那、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兔耳朵像是被吓到了，耳朵唰一下立了起来，战战兢兢的问。
    哈尔瘪嘴，难为情道：“我、我偷偷出来玩，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哈尔用力摇了摇笼子门，不安的问：“这里是哪里呀？大家是在玩游戏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呀？”
    兔耳朵听他这么说，同情的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回不去的。”
    “为什么？”哈尔疑惑的问。
    兔耳朵抿嘴，脸颊边露出小小的酒窝，“到了这里就回不去了，只有听话的小孩才有饭吃。”
    他反过来劝哈尔：“你不要太大声，被人听见会挨打，好疼的。”
    哈尔咬牙，知道自己是遇见爸爸说的卖小孩的坏人了。
    他想起爸爸说过的，遇见危险不能任性，要保护自己，等爸爸来接他。
    哈尔勉强忍下了试图破坏笼子的动作。
    泄气的坐回原地，屋子太安静了，哈尔只能和自己旁边的小兔子聊天。
    “你是被卖掉的吗？”
    “嗯。”小兔子点点头。
    “为什么？你爸爸不想养你吗？”
    哈尔十分不解，为什么会有爸爸把自己孩子卖掉呢？
    小兔子微笑，理所当然道：“我家好多小兔子，妈妈说我长得最好看，以后一定有出息。爸爸说出来是享福的，好多人喜欢我这种小兔子。”
    兔耳朵叹气：“要听话呀，我不想吃不饱。”
    对他这种兽人幼崽来说，被卖掉说不定比在家过的还好。
    他的兄弟姐妹们想被卖掉还没机会呢。
    哈尔听完了小兔子的话，本能的皱眉，觉得他说的不对！
    “可是，你被卖掉了呀！”
    “爸爸妈妈爱我，才会让我跟着叔叔们走的。”小兔子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光，他笑着说：“这里很好，可以吃的饱饱的。”
    “叔叔们说，只要乖乖听话，就可以一直吃饱。”
    兔耳朵生活在兽人贫瘠的荒原上，作为一窝就可以生十几只的兔子兽人，从小到大，他从没吃饱过。
    直到被卖掉，兔耳朵才吃到了饱饭。
    “随便你。”哈尔想反驳，但又不知道怎么说，脸都憋红了，只能吐出一句话。
    心里暗暗生气，能吃饱算什么！明明很简单！
    兔耳朵脾气很好，他挨近笼子，讨好道：“你别生气呀，我叫艾尔，你叫什么？”
    “哈尔。”哈尔脱口而出就是他的小名。大名什么的，早被他忘光了。
    “好巧哦，我们名字好像呢。”
    兔耳朵像是个乐天派，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可以很开心。
    哈尔看着他脸上没有阴霾的笑容，以及手臂上无意间露出来的红痕。
    心中莫名的酸涩。
    他不经意间问：“你手上，怎么受伤了？”
    艾尔晃晃兔耳朵，表示很喜欢和新朋友聊天，满不在乎道：“是和大人们玩游戏弄伤的。大人们总是粗手粗脚，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
    “你爸爸说你能过好日子，你觉得现在是好日子吗？”
    哈尔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艾尔反倒觉得哈尔很奇怪，他笑容明媚，“当然呀。”
    “我很喜欢。”
    哈尔不说话了，他只是默默从兜里掏出来一块蜂蜜糕，那是他藏在衣兜里舍不得吃的。
    “给你。”
    艾尔十分惊喜，但还是拒绝了，“哈尔自己留着吃呀，新来的小孩是没饭吃的，我等会儿就有饭吃了。”
    哈尔当时还十分天真的以为所有人都有饭吃，也没勉强，随手把蜂蜜糕放回袋子里。
    正当哈尔百无聊赖的扣自己衣服上的宝石扣子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动静。
    一个粗粝的男声，骂骂咧咧的由远及近，语气蛮横，态度粗暴的把一个瘦小的黑漆漆的身影从门外扔了进来。
    濒临破碎的门板狠狠砸在墙上，“该死的小杂种！小畜生！不识好歹的东西！呸！还真以为你还是那高高在上的精灵呢！”
    “你给老子认清楚！你就是个贱种！人家老爷看上你，你竟然还敢伤人！”
    男人说着气不过，上脚狠狠踢了几下，地上的小身影一声不吭，抱着头，承受着男人的暴力和刻薄的言语。
    直到男人尽兴，地上的身影看起来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有男人的同伴从后面赶过来，劝他：“成了成了，别气坏了身子，好歹他有张好脸，你可别打坏了。”
    “放心！”男人啐了一口，“这杂种命硬的很，当初真是瞎了眼，还以为绑了个精灵，谁成想还是个西贝货！真是晦气！”
    男人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小男孩被踢到了墙边，又被男人同伴拎死狗一样，扔进了哈尔旁边空着的笼子里。
    期间视线扫过哈尔，哈尔浑身紧绷，小蝙蝠翅膀都要炸出来了。
    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小小的脸却努力作出我很凶，很不好惹的表情。
    像是色厉内荏只会虚张声势保护自己的小奶猫。
    把穷凶极恶、没什么良心的男人都看的心里一软。
    嘀咕着，这新来的崽子看起来是个听话的，听话好啊，听话他们省事，孩子也能少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