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衣隔着纱帐,斜眼一瞧打开的房门,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没瞧见老子正在办正事吗?还不快点滚出去,把门带上!”
然而,让他更加愤怒的是,那人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关门,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叶寒衣嘿了一声,半身赤裸地从床上跳了下来,脚下无风自动,直逼那人影而去。
他行至半途,忽然举起手掌,向那人头顶拍去。
手掌正要落下,忽到陆羽洛那神色漠然的脸庞,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举起的手掌如被瞬间定格一般,定在半空。
愣了片刻后,他突然双膝跪伏在陆羽洛身前,一边不停磕头,一边大哭道:“对不起,娘子!夫君错了,夫君真的知错了。你相信我,这绝对是最后一次,夫君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求你……”
他话还未说完,陆羽落已破门而去。
叶寒衣急忙穿好衣服,追了出去。
等他追出客栈时,只见雪花纷飞,天地一色,却不见陆羽洛的半点踪迹。
且说这陆羽落一出风雷客栈,便运起身法,化作一条红色残影,径直向前迅疾奔去。
只听身后,风中飘荡着陆小凡越来越细的声音:“姐姐,姐姐!你等等我么!”
陆羽落一路疾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体内真气忽然一泄,她娇躯踉跄了一阵,倒在了雪丛中,眼前忽然一黑,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见天空飘起了鹅毛般大雪,雪花被风一带,如深海巨浪般,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
她拨开身上的积雪,艰难地从雪堆中爬了起来,四下一瞧,见群山已被大雪覆盖,满目银白。
唯有正前方不远处,热气翻滚,火光隐隐。
她瞧了片刻,径直向前走了一阵,来到一座悬崖边上。
悬崖上立着一块石碑,上写道:“落凤谷,凡人没入。”一行小字。
悬崖下,竟是一座冒着滚滚热气的巨大圆形火谷。
火谷极深,一眼瞧不到底。
铺天盖地的雪花落到火谷上,瞬间消失不见。
陆羽落瞧着深不见底的落凤谷,一时思绪如潮。
她先想到与东辰在天涯岛上度过的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之后想到与叶寒衣从相识,到相知,到相恋,再到如今的相离。
往事一幕幕,如一幅画卷一般,在她脑海中缓缓划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西南方向传来小凡的哭喊声:“姐姐,姐姐!你在哪里,你到底在哪里呀?”
陆羽落瞧了西南方向一眼,顿时泪流满面,喃喃道:“弟弟,姐姐活不成了。但愿你早点长大,一生都能健康喜乐。”
“剑来哥哥,落儿爱你!”
“可惜,再见时,你还是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而落儿却已不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了。落儿好悔!”
“这一生,是落儿做错了,真的做错了。若有来生,落儿一定一心一意只做你的新娘子。”
言罢,她手指微微一动,只见一柄长剑骤然出现在她手上,她喃喃道:“剑来哥哥,落儿拜别!”
说着,长剑一翻,反向直刺胸口,一剑贯心。
她眼前忽然一黑,倒进落凤谷中。
且说陆羽凡见陆羽落含泪夺门而去,他便运起身法一路跟随,但他终究修为不足,追至一座雪峰下,便失去了陆羽落的踪迹。
他顺着脚印,一路追上峰来,正行之际,忽听西南方向传来陆羽落决绝而悲凉的呐喊声,他双足一个蜻蜓点水,直追声援而去。
等他赶到落凤谷悬崖边上时,见陆羽落如下沉流星一般,向谷底径直坠去。
他双足微微一点地面,一个鲤鱼跃龙门,一头冲进谷中。
他刚落下不久,忽见一道倾斜剑光冲天而起,裹着他的身子,在半空划了一个弧线,将他带回悬崖。
几乎同时,火谷中传来陆羽落决绝而悲凉的声音,道:“小凡,好好活下去。去找东辰哥哥,告诉他,落儿知道错了。”
陆羽洛的声音在深谷中传开一圈圈回音之后,便再无半点踪迹。
陆羽凡痴痴呆呆呆呆地瞧着那静静燃烧的落凤谷,怔然出神。
他多么希望能够再见到那个翩如惊鸿的身姿,多么希望能够再听一听那如银铃山泉般的笑声。
可惜,他瞧了良久,始终都不见那个倩影出现。
他这才恍然惊醒,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不禁呜呜大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眼前忽然一黑,竟昏了过去。
陆羽洛姐弟二人离开后,东辰浑浑噩噩过了半月有余,身上的伤势也彻底康复。
期间,天宝阁将圣女招亲的彩头送了过来。
当日东辰购买了一千万两花红,赔率是一百,所得彩头为十亿两。
奈何整个扶风境内天宝阁,共三十六座分阁,依旧凑不齐十亿之数。
最后由天宝阁少主七杀出面调解,先付东辰五亿现银,其余五亿入股天宝殿,占股份百分之五。
当然,上官灵儿派人以他名义购买的五千万花红,赔率一百,彩头为五亿两,他如数奉还上官灵儿。
之前他在苍蓝赌局中赢了叶寒衣五亿两。而他售卖各种灵丹、宝器所得银两,基本上已经够维持日常开销。换言之,那五亿两基本上没动。
因此,他的现银收入合计十亿两。
期间,他以借款的名义,赠予凌云窟三亿两,加上圣女招亲礼金环节花去的一亿两,支出共计四亿两。
也就是说,东辰现如今身上的现银大概为六亿两左右。
这日,东辰正在房中行功修炼时,忽听凌若山前来禀报,说陆羽凡去而复返,门外求见。他心中顿时大喜,立即收功,奔出客栈。
只是半个多月未见,这少年脸上增添了不少沧桑风霜之气,他原本稚嫩的脸颊已隐隐可见斑斑点点的胡须,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又疲惫,犹如经历了百年风尘。
东辰一瞧之下,心头骤然一紧,问道:“小凡,你...你这是怎么了?”
陆羽凡愣了片刻,忽然大哭道:“姐姐...姐姐!她...她死了!姐姐让我告诉你...”
陆羽凡话未说完,忽听‘拍’的一声,见东辰仰天倒地,竟昏了过去。
凌若山抢上前去扶他起来,并在他胸口及太阳穴推拿好一会,他才转醒。
东辰醒后,一言不发,只是默默落泪。
众人也不敢上前相劝,只能静静守候一旁。
也不知哭了多久,东辰忽然眉头一蹙,眼中杀机凛冽,问道:“小姐,小姐她好端端的,为何会死?”
陆羽凡哭道:“都怪叶寒衣那畜生,之前屡屡欺辱于她。姐姐原本不打算原谅那厮,奈何他厚颜无耻,以死相逼,姐姐便选择再原谅他一次。”
“谁知那厮竟本性难改,丧尽天良,再次被姐姐撞破奸情,姐姐心灰意冷之际,自戕于落凤谷。”
东辰悲痛哭道:“小姐,小姐,你真是太傻了!叶寒衣,你该死!”
陆羽凡小凡道:“这畜生人面兽心,辜负了姐姐的一生。”
东辰道:“那小姐...小姐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已经...”
说到这里,神色凄凉,‘入土为安’几字再也说不下去了。
陆羽凡道:“凌大哥,对不起,都是小凡太没用了。那落凤谷深不可测,加上谷内火焰通天。我在谷边转悠了两日,始终不见入谷之路。”
“姐姐一走,小凡万念俱灰,本有意随她而去,奈何姐姐临终时曾命小凡带话给你,这才苟且偷生至今。”
东辰问道:“是什么话?”
陆羽凡道:“姐姐让我告诉你,她...知道错了!”说着热泪再次夺眶而出。
东辰心痛不已,大哭道:“小姐,你没有错,错的是剑来哥哥!是剑来哥哥没能好好照顾你,才让你在少不更事的年纪里流落江湖,为奸人所骗。”
“小凡,你快带我去落凤谷,我们这就去带小姐回家。”
陆羽凡哭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