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吃痛叫了一声之后，马上把头低了下来，缩回到天上的黑云之下。
    只是如此一来，他那高大的身躯就向前倾斜，姿势变得有些怪异起来……看起来就像是向水无缺臣服行礼。
    巨大的黑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于是干脆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即使如此，他的头也顶到黑云下面了。
    在这时间里，水无缺也看清了这个巨大的黑影的大概面貌。
    他并没有五官，头上只有两颗小山一样闪烁着绿幽幽光芒的东西——那应该是他的眼睛。
    他没有嘴，但在说话时，头中间会有无数黑色的云雾来回奔腾。
    总之，这个突然出现的巨大黑影，虽然有人差不多的轮廓，但一切都看起来都很模糊……他是那么巨大的一个坐在那里，但他似乎又并不存在。
    那些原本攻击水无缺的鬼魂们在他出现后，马上逃命似的逃离他所在的那个方向……逃得慢的不是让他吸收了，就是消失了。
    然后它们全都瑟瑟发抖挤在另一面的天空里，它们对这个巨大的黑影是如此惧怕！
    他——应该也是一个鬼魂！而且应该是这些鬼魂们的首领。
    他是如此强大，所以根本没把水无缺看在眼里。
    是的，在他曾经巅峰的那个时代里，水无缺这样的九级练气修士，在他眼里连蝼蚁都算不上。
    只是，多少年了，他一直在睡眠当中……除了他有意泄露的一丝无意识的神识在这里游荡。
    水无缺，应该是他昏睡数十万年后看到的第一个人类修士。
    他对一个小蝼蚁的生死不感兴趣，但他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
    头上那个红日还在——尤其看起来它的威力还很强大，那么自己想要出去似乎还是困难重重！
    而且，他也深知除了红日之外，还有另一层天堑无法逾越。
    在昏睡之前的数万年里，他已经用尽各种方法尝试过无数次，想要逃离这牢笼，都失败了……老实说，他已对逃出去完全失去了信心。
    不过既然醒过来了，又恰好看到这么一个人类蝼蚁，他打算好好跟他谈谈。
    谈谈外面的世界，谈谈现在的人类，谈谈一切他想知道的……
    “蝼蚁。你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来到这里的？外面的世界现在又是怎么样的？”
    鬼魂首领坐在大山那边，万丈高山的山顶才能刚刚遮住他盘起来的双脚。
    他尽量用比较温柔的语气向水无缺发问……只是声音依旧像阵阵轰隆隆的雷声。
    水无缺听了一阵发愣。
    蝼蚁？这是在叫我么？
    不过，这家伙如此巨大，自己在它面前，说是蝼蚁也不过分。
    鬼魂首领见水无缺没有马上回答自己的答话，很是不高兴。
    不过，他还是耐心地继续问道。
    “蝼蚁，你不用害怕。我不会马上杀了你的。你先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这样你就能多活一些时间……不过，我的耐心不是很好，你最好快一点点。”
    也许他昏睡得太久了，变得不那么暴躁了……在以前，若有人敢不回答他的话，他早已把他连人带魂魄都灭了。
    他是实诚的……只是告诉水无缺不会马上杀了他，但最后一定是会杀死他的。
    这么一个小小的人类蝼蚁的生死，本来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杀与不杀都无所谓。
    但他身在此处，受尽了那轮红日的镇压……而水无缺很不幸地刚好身上就有那红日一样的气味（元力），这让他无比厌恶……所以水无缺必须死。
    奈何不了那轮红日，拿这人类蝼蚁出出气还不行么？
    水无缺不喜欢人家称自己为蝼蚁，但实力不允许他有任何其他想法……自己在这鬼魂首领面前是如此弱小，也许他随便动动手指就能灭了自己！
    他不敢怠慢，赶紧恭恭敬敬地对着鬼魂首领行了个礼，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是，尊敬的前辈。我姓水，金木水火土的水。名字叫无缺。就是什么也不缺的意思。我是一个孤儿，出生在楚国边远地区的一个小山村，我八岁那年……”
    水无缺也很实诚，他告诉鬼魂首领的全是真实的情况。
    不过，为自己能多活一段时间着想，他准备把自己祖上十八代的事情全都老老实实跟鬼魂首领坦白……虽然他现在连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住口！说重点。你的名字不用说了。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的世界现在是怎么样的？越简略越好，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我告诉过你，我的耐心很不好，而且我的脾气很暴躁！”
    鬼魂首领听了，气得差点要暴走。
    这个卑鄙的人类蝼蚁，谁要听你在这扯犊子！
    为了让这人类蝼蚁知道他的暴躁不假，他甚至轻轻地用一只手掌拍了拍他脚前的大山……然后那大山的上半部突然不见了。
    在水无缺这里，只听到鬼魂首领一阵巨雷轰鸣的声音，然后就看见峡谷一边的一座大山猛然崩塌，满天的尘土直冲自己而来！
    他吓了一大跳，赶紧用星驰神移往后飞了一二十里，才避免了埋骨青山的厄运。
    那四周的鬼魂见鬼魂首领发怒，也全都吓得跟小鸡仔一样，紧紧挤在一团瑟瑟发抖，想跑却一下都不敢动。
    这可是首领神识本体啊，在这之前的漫长岁月里，光是首领的一缕神识就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水无缺这时可不敢再耍什么心机了，只好照实回答。
    “是，尊敬的前辈。但是，晚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的。而且，尊敬的前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前辈为什么说外面的世界，这里难道不是在楚国么？”
    鬼魂首领见水无缺的回答，像是说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说。
    什么楚国？什么你都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什么楚国外面里面的？……什么玩意啊？！
    鬼魂首领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沮丧感。
    老子的问题你没回答，还倒问起老子来了？
    他恨不得一根手指就碾死这人类蝼蚁，但显然他不能……昏睡了数十万年，他好不容易才再次醒过来，可不能白白浪费这个机会了。
    昏睡时他留有一丝神识在体外，在这段时间里跑进来的都是些没有记忆的残缺魂魄，根本没有办法知道外面的情况。
    而水无缺，可是此地进来的第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啊！
    ——虽然他是如此弱小，蝼蚁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