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阳宫林晚竹诞下皇帝的第一个皇子,晋封为宸妃,得昭告天下之幸,皇帝大喜,特大赦天下。
安皖翼同林晚竹的取名之中,最终选择了《宋词》中“红冈小塔枫林路,曾见承平歌舞。”中“承枫”二字。
皇帝午睡醒来时,迷糊中看见张公公侍候再侧,身旁还有一个乳母嬷嬷抱着孩子:“哎哟!皇上,您醒了?”
皇帝起身摁了摁还在微微泛着疼痛的头,真是的,他难不成真的得了什么病吗,总是头疼。
“宸妃近日身子如何了?”
皇帝最近在前朝忙着桐城大旱之事不可开交,从她生产之后也顾不上去看她,便日日派了人去问候。
张公公低头回话:“宸主子产后还是有些虚弱,卧床养着呢。不过,太医说了,已经好转不少了。皇上安心。”
皇帝听到她没事,也算是放些心:“派人通知她一声,朕今日去她那里。”
张公公伺候他多年,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是。皇上,您说小憩起来后要见小皇子,乳母已经抱来了。”
乳母抱着孩子上前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小皇子给皇上请安。”
皇帝看着孩子还在睡梦中那红红的脸伸手抱进了怀里,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孩子似是醒了,便开始哭闹起来。
他长这么大,虽然外表温柔,但无人不知他是一个内心极冷、杀伐决断的人。他真正的耐心和温柔都独独给了林晚竹,从未对旁人有过耐心。如今看到这小娃娃,倒是觉得有些束手无策,只能轻轻拍打着哄着他:“小阿枫,不哭了,这孩子为何这样爱哭?”
听到皇帝温柔无奈的声音,站在旁边的奴才们觉得皇上这样耐心哄人的场面除了雪阳宫那位,便是他们的孩子了。
“小皇子还小,哭闹也属情理之中。”乳母嬷嬷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笨手笨脚慌乱哄孩子的样子,也觉得这冰冷难以接近的天子,有了些人情味儿。当然这话也只能想想,说出来就得掉脑袋喽!
皇帝笑着看着他们的孩子,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很高兴,他多想再要一个小公主,但是她身子不好,可不能再让她受这等苦楚了。
“小皇子是早产,你们平日都得多注意着些。”皇帝看着他白嫩嫩的小脸,有几分像他,可这小鼻子小嘴巴都和她像极了。
“是。皇上,小皇子到了喂奶的时候了,奴婢就先抱下去吧。”乳母嬷嬷上前询问,不敢抬头。
皇帝听到她的话,没有说话只是将孩子抱给了乳母。
看着她退了下去,走向书房往地牢走去。张公公原本以为他要去批阅奏折,准备跟上去随侍。
皇帝见状开口拦下了他们:“都下去吧,不用跟着了。”
“奴才告退。”
张公公带着众人离开内殿在外侍候,皇帝总觉得哪里不对。他抬手看了看手上戴着的两枚戒指,一枚是银戒指,他记得是和林晚竹手上那一枚是对戒,这枚蓝宝石的戒指隐约记得是谁送给他的。
那日在秦问白家里,秦相看到他手上的戒指便那样激动,又说他盗取了家中的宝物,难不成这是秦家的东西?
他转动书架旁的花瓶,书架旁的地板挪开一块,通向地下的台阶出现。
皇帝觉得这个秦问白必定清楚这些事情,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皇宫。
守在门口的洛齐和莫尘看见皇帝的到来,单膝下跪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示意他们起来,洛齐将牢门打开退到一边。
虽说是在圣宸宫所建的地牢,但毕竟在地底下,若非处置极为保密的人是不太用的。潮湿的气味不禁让人感受到难受。
“公子这几日可还好啊?”洛齐给皇帝挪了一把椅子在他的不远处坐下,虽说语气还是那样柔和,却让人感到无比冷漠。
秦问白抬起头,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胡渣。他看着面前的人,不用问都知道他是皇帝:“你关了我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放我啊?”
“秦公子还真是放肆,在朕面前还敢你啊我啊的……”皇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他不想和他兜圈子,摘下手上的宝石戒指给他看,“朕不喜欢和人兜圈子,这枚戒指是你送给朕的吧?”
秦问白愣了一下,难不成这宝石戒指的力量对他没有用吗?在脑海中想了很多,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帝看着拿在半空的宝石戒指,饶有兴趣道:“如果朕猜的不错,这应该是秦相口中的家族宝物吧?”
“这不就是一枚普通的宝石戒指吗?皇上在这皇宫中什么宝物没有见过,连这都看不出来吗?”秦问白含糊着回答他。
皇帝收回手,冷眼瞧着他:“若是你肯跟朕说实话,朕可以考虑放了你。”
“你不会觉得我是在和秦相在你面前演了那么一出戏来糊弄你吧?”
听到他那不羁的语气,皇帝冷了冷眼,真是胆大妄为:“朕不觉得你是在给秦相办事,将秦家的宝物献给了死对头,难不成你是想把秦家的余孽献给朕,想讨好朕求朕可以放你一马吗?”
秦问白见他这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冷嘲道:如此瞧不起人,坐在那高位上的人都这样视人如蝼蚁一般吗?
秦问白微笑道:“此言差矣,我不肯再为秦相办事不过是因为不想再受他控制了,并非想要归顺于你。”
“哦?秦公子还真是个有傲骨之人,朕很是欣赏……”皇帝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仿佛一切都可掌握,“不过,若是你不肯坦白,朕也不会留无用之人,可以现在便赐死你。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问白别开头在想,就算他现在一直瞒着他,不用过多久他也会知道。这样反抗他,不仅会让自己在此葬身,林晚竹和海瑶也会保不住:“要我说实话,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皇帝觉得他很是有趣,还从未有人敢和他谈条件:“哦?说来听听。”
“第一,你要放了我;第二,我要留在皇宫;第三,我可以随意出入圣宸宫……”秦问白沉下脸,仿佛不是在和他谈判,是在通知他。
皇帝冷下脸,握着戒指的手也在在不知不觉间攥紧:“朕可以饶你不死,但是你当朕这皇宫是菜市场吗?可以任你一介有罪的平民随意出入……”
秦问白见他似乎不愿接受他开出的条件,便也挪动了一下身躯,抻了抻懒腰,无奈道:“我无所谓,反正大不了一死。不过,林晚竹最后会是如何我就不知道咯……”
林晚竹?和小晚有关。他果然紧张了。皇帝承认他确实有些慌了,他起身走到墙边被长长的锁链困住的男人,低头冷冷瞧着他:“你是在威胁我吗?”
“并非我威胁你,不过,若是没有我的帮助,怕是你真的会后悔。”秦问白抬起头,稳操胜券,“秦相可以出一次手,便可以再出第二次手。我可以帮你……”
皇帝考虑了一会儿,转身往座椅上走去坐了下来:“说吧,朕答应你便是。”
“一年多前,就在先帝驾崩之后,我奉秦相之命,去了另一个时空,将那里的林晚竹的魂魄带回了大安,附在了林家大小姐身上,也就是如今你身边的这位……”
“什么?”皇帝之前也觉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尤其是清风台家宴那一晚在御花园那样的性格,还是同她有些不同的。
“在之前的一年多的时间里,无论是林家大小姐,还是皇宫里的宸主子,都是那个时空的林晚竹,并非是她。”
皇帝虽说觉得荒谬,但是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他不得不让他觉得怀疑:“你的意思是小晚现在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的意识,当时清风台家宴时,御花园内都是你说的另一个时空的林晚竹?”
“是。在之前的时间里,我一直未曾感应到林家小姐的意识,以为她已经消散,只是前几日她生产之后醒来的却是林家小姐。所以,我开始怀疑,如今在她身体里的是两个人。”
听到他讲到这里,皇帝眉头蹙得更深了,小晚生产之日他被关在地牢,除了两个暗卫大部分时间守在这里,未曾有人靠近,他是如何知道她醒来的状况:“是你的卜言吗?”
秦问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抱歉,因为我欠那个时空的林晚竹的夫婿一条命,再加上我不愿再为秦相卖命,便也将他的意识带了过来,如今他就在你的身体里,与你交替出现。”
皇帝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怒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放肆!你们竟敢利用朕?”
“我知道从我为秦相办这件事的事情便是死罪,但是,皇上,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找海瑶确认林晚竹身上是否是两个意识!否则,两个意识存在时间越长,越容易强的一方吞噬另一方。之外可是那个时空的林晚竹独占身体一年多之久……”
皇帝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阴狠地瞪着他:“秦公子真是胆子大,连朕都敢利用,还帮着秦相伤害她,真是不想活命了!难不成就连朕与寄宿在朕身体内的意识也要弱肉强食吗?”
秦问白心中自是愧疚,也知道罪无可赦,希望海瑶能有方法十全十美:“你们和林晚竹和林小姐不一样,他是无法和你争的,他本不应该来这个时空,他强行留在这里这许久,我早就劝过他让他回去,他非要留下,如今你已经清醒,且控制身体时间越来越长,不出半年他的意识便会完全消散。”
皇帝虽觉得松了口气,但是想到小晚现在的情况,心中那块石头始终无法落地:“怪不得清风台家宴,朕觉得所有事都那样陌生,之后些许记忆开始有所连接,是因为这枚戒指,在他身后也是你在帮他是吗?”
秦问白点点头:“我知道一切的错误源于我,源于秦相,我的死活无所谓,我只是不想再有任何人因为而与至亲分离。”
“能做出这样的事,竟然还能再说出这种话。朕都不知道你该算好人还是恶人……”皇帝站起身不知道该如何评说,倒是真想直接将他处理掉算了,“真想杀了你。”
秦问白低下头不知道如何面对:“若是最后永远醒了的是另一个时空的林晚竹,皇上打算怎么办?”
“杀之。”毫无感情、毫不犹豫的两个字冰冰冷冷的落下,重重落在秦问白的心上。
他怔了一下:“可是,她也是无辜的啊!”
“小晚又何尝不无辜,即便到时朕放过她,若她知道自己心爱之人已经永远离开,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她怎会独活?”
皇帝虽年纪尚轻,见过多少女子爱而不得绝望死去,民间有,皇宫更甚。他钦佩深爱着这个女子的男子,也可怜这个无辜的女人,但是让她无辜受伤死去,即便是间接也绝不原谅:“莫尘!”
门口的莫尘听到传唤,进来听他示下:“陛下。”
“放开他。”皇帝将宝石戒指重新戴到手上退到一边。
“是。”莫尘上前将他的锁链解开,见他似乎没有力气便将他扶了起来,秦问白呛咳了几声。
“以后他就是和你们一样的真的随身暗卫了,带他出去好生养着吧。”说罢他便离开了地牢。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