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竹烧退了正坐在榻上看书,何悦进来禀报:“娘娘,李太医来给娘娘请平安脉。”
林晚竹将书放在一边,疑惑地看向何悦:“李太医?之前不都是沈太医吗?”
“回娘娘的话,沈太医回府路上偶遇盗匪不幸身亡,李太医已顶替沈太医的职位,奉皇上旨意来为娘娘调理身子。”
偶遇盗匪?昨夜梁太医面圣之后,沈太医便身亡。她昨夜醒来虚弱不久便又睡着了,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可她怎会不明白是皇帝所做,只是所为何事呢?
茉莉见她发呆便出言提醒:“娘娘?”
林晚竹回过神来开口道:“传他进来吧。”
李赟提着药箱进来跪下请安:“微臣李赟给贵妃娘娘请安。”
“李太医请起。”
李赟将药箱放在一边,拿出脉忱:“娘娘请。”
林晚竹将手放在上面,李赟将帕子搭在上面,片刻后,李赟将东西收起回禀:“娘娘近日受了寒气,身子虚弱。微臣看过沈太医为您开的方子,虽用的都是好药,但有些药药性烈,怕娘娘身子承受不住,微臣会为娘娘开新的方子,加入些温补的药,这样娘娘方能好得快些。”
“那就多谢李太医了。”林晚竹收回手让何悦送他出去了。
她身上疲乏,挪了挪身子,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茉莉见她的动作,便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捏起了腿:“娘娘,您说这沈太医真的是被盗匪杀死的吗?”
林晚竹微笑着眼神依旧在那书页上,淡淡道:“我不知道。”
“这梁太医昨夜来过,皇上还特意嘱咐圣宸宫和雪阳宫的人不许外传,然后沈太医就死了,您说会不会是皇上着人做的?”
林晚竹闻言将手中的书放下:“嘘。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了,议论皇上是大罪。”
茉莉悻悻地闭了嘴:“是。”
“你这小妮子,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还是早些把你嫁出去才好。”说着林晚竹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
“奴婢才不嫁,奴婢要伺候娘娘一辈子!”茉莉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过两日皇上去郦城行宫,竟要带上殷更衣。”
林晚竹虽不喜欢这个人,也知道她不怀好意,但也不会理会这般小事:“她怀有皇嗣,带上她也是情理之中。”
“可奴婢听说,是今晨婉妃特意求的恩典……”茉莉欲言又止。
林晚竹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没有再回话,只是偶尔咳嗽几声。
“主仆两个说什么体己话呢?”
听到皇帝的声音,茉莉慌忙从榻上下来请安。
“皇上金安!”
林晚竹掀开身上的毯子想要下来行礼,被皇帝拦住了:“莫要起身。”
皇帝坐到她旁边将毯子重新盖好:“今日可好些了?”
林晚竹笑意吟吟地看着他:“好些了,只是还有些咳嗽。”
“皇上和皇后娘娘祭神之事结束了吗?”
“刚忙完,过来瞧瞧你。”皇帝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一丝珠饰,未施粉黛,却难掩姿色。
“还是得好好养着才是,过两日便带你去郦城行宫修养。”皇帝牵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抽空带你去别苑住两日。”
“这个时节别苑的梅花开着正好吧?”
“是啊。我让别苑的人照料着,与几年前并无二致。”皇帝看着面前的人,又看到桌上花瓶中插着的红梅,“那年别苑的梅树下卿卿的曼妙舞姿,至今都刻在我心中。不知何时再为为夫舞一曲?”
林晚竹抬手抚摸了一下旁边的梅花:“可臣妾已经许久未曾跳舞,怕是跳不好呢!”
“在我眼里,你就算跳的不好,也比他人强百倍。”
听到他奉承的话,林晚竹不禁笑出了声:“皇上竟这般油嘴滑舌!也不怕旁人议论!”
“为何要怕?”皇帝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心疼不已:“又瘦了,真是委屈你了。”
林晚竹微笑着摇摇头。
皇帝抬手屏退了殿内伺候的下人,见他们都出去。
皇帝凑到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就是这样。”
林晚竹听完了然于心,沉默着点点头:“是,小晚明白。”
皇帝宠溺着将她揽入怀中,陪着她坐了许久方才离开。
——
“娘娘,您为何称病不去行宫啊?”凭澜剥着手中的贡桔给坐着榻上的慕容筱云。
慕容筱云将手中的书放下,笑着说:“此次行宫之行,该唱戏的又不是本宫,本宫去凑什么热闹?”
“唱戏?奴婢不明白……”
慕容筱云接过凭澜递过来的剥好的贡桔,笑吟吟地瞧着她:“婉妃不惜惹怒皇上都要带着殷氏一起去,自然是有戏要唱啦!”
“婉妃近日盛宠优渥,连贵妃都受到冷落了,她为何?”凭澜不明白。
慕容筱云笑着摇了摇头:“若贵妃真的失了皇上欢心,听闻贵妃染疾为何便赶着去瞧?今日皇上还在雪阳宫待了大半日。况且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哪那么容易还给贵妃?”
“娘娘的意思是她不惜触怒皇上也要带殷更衣去,是为了除掉贵妃?”
“有些话,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必宣之于口。”慕容筱云见凭澜这般口无遮拦不禁皱眉。
“奴婢失言。”凭澜慌忙跪下请罪。
慕容筱云无奈叹了口气:“罢了,起来吧。”
“是。”
“本宫身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自然有责任帮助皇上,处理掉那些有损皇上圣誉、皇家声誉的人……”慕容筱云柔和地说着这些话,却没有丝毫感情。
……
慕容筱云带着一众嫔妃站在门口:“皇上和母后安心去行宫,后宫之事有臣妾照料着。”
皇帝站在她面前将她的双手合在手心:“后宫有皇后在,朕很放心,只是还是要好好修养身子。”
“是。”
“朕走了。”
说罢,皇帝放开了她的手,身后随侍的林晚竹、萧令仪、墨香玉和殷歌苓垂首规矩退到两边,见皇帝走过之后向面前的慕容筱云行礼:“臣妾告退。”
慕容筱云看着队伍浩浩荡荡出了宫门才带着嫔妃们各自回宫。
过了几日,众人到达郦城行宫,林晚竹被安排在皇帝所住青竹幽居旁的栖鸾轩。
林晚竹看见满园梅花,进到殿内竟发现和别苑的布置十分相像,心中一暖。
茉莉笑着扶着她坐下:“皇上果然疼娘娘,知道您喜欢梅花,特意着人移植过来的!”
林晚竹对他的心意自是明了,眉眼中全是笑意。
“行宫的温泉极好,皇上来之前特意嘱咐奴婢,多带您去泡泡呢!”
林晚竹见太阳已经下山了,便起身往殿外走去:“连日赶路确实劳累,先随我去向太后请安,再去沐浴汤泉吧。”
“是。”茉莉闻言跟了上去。
栖云馆内,太后正在用膳,林晚竹随着传话侍女进去:“太后娘娘,贵妃娘娘来了。”
林晚竹蹲下行万福礼:“臣妾给太后请安。”
太后见她来了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不悦中夹杂着无奈:“前些日子你禁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解了禁足,皇帝虽未曾召你侍寝,却是日日往你那跑。哀家还真是小看你的狐媚功夫了……”
林晚竹闻言慌忙跪下请罪:“臣妾不敢。”
太后冷哼一声,垂眸看向旁边跪着的人:“哀家原以为你是个安分的,未曾想你竟敢干涉前朝政事!”
桂韵站在一旁瞧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倒是丝毫没有慌张,只是本分候在一边。
“臣妾有罪,一时失言妄言朝政,还请太后恕罪!”林晚竹低着头似乎是很惶恐的样子。
“哼。你不要仗着皇帝的宠爱,便狐媚君上,肆意妄为!”太后忌讳后妃议政,偏她还正好撞在枪口。
“臣妾谨遵太后教诲,必不再犯。”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承枫送到哀家这,你们母子也许久未见了,去偏殿瞧一瞧他吧。”
“臣妾谢太后恩典。”
林晚竹随着侍女出去后,桂韵重新侍奉太后用膳:“太后,皇上明明已经向您陈情过,将贵妃禁足是权宜之计,为何您还?”
“大安与甫国之事,哀家也知晓几分,欲瞒天过海,这戏如何只能有两人唱呢?”
皇帝是太后的亲生儿子,血浓于水,若她都不明白他的心思,还有谁会明白。
——
林晚竹到了玉露苑时看到外头守着的内监和宫女,沉下了脸。
“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本宫身子乏累,来沐浴汤泉。总管去安排一下吧。”林晚竹一改往日温柔端庄的模样甩了甩手中的帕子,倒是有几分嚣张和不耐烦流露。
“这……”总管有些为难,“回娘娘的话,殷主子在里头呢,殷主子怀有皇嗣只怕……”
“哦?她一介被降位的罪臣之女,总管是觉得她怀有皇嗣,就可以违抗本宫的命令了?”说着林晚竹走上前去冷眼瞧着面前的人,毫无传言中的温柔贤淑。
总管闻言慌忙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去请出来?这更深露重,本宫还在病中,若是再病重半点,皇上怪罪下来了,你带担得起吗?”林晚竹冷眼瞧着面前的人,句句咄咄逼人。
总管慌忙叩头:“奴才不敢,奴才这就去请殷主子出来!”
见他离开,茉莉觉得殷歌苓出来还得些时候,便开口道:“奴婢去给娘娘搬张椅子过来。”
林晚竹见她要去便阻止了她,随意指了个眼熟的宫女:“你,去给本宫搬张椅子过来。”
被指到的宫女颤了一下,见到方才玉露苑总管被斥责,怕自己惹到她便忙去搬椅子去。
林晚竹方坐下,见宫女要退下便又叫住了她:“谁准你退下了,本宫一路走过来,腿酸得很,你来替本宫捶捶腿。”
茉莉认出了这个宫女是殷歌苓的人,也明白林晚竹的态度,见那宫女为难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怎么,贵妃娘娘的话听不懂吗?”
小宫女不敢得罪她便跪在她膝前为她捶起了腿,以至于殷歌苓生着闷气,匆匆更了衣出来却见到了自己的宫女伺候敌人的场景。
殷歌苓气冲冲地出来,看见这种场景,更觉火上浇油,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悠哉喝茶的林晚竹。
林晚竹抬眼看到她轻笑着说道:“殷更衣禁足了几日,连见到本宫要请安都忘记了吗?”
殷歌苓强压着火气,走到她面前微微福身:“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林晚竹见她行礼草率,不悦凝眉责问道:“你一介更衣,见了本宫竟不行大礼,如此敷衍本宫,是仗着你腹中的孩子吗?”
殷歌苓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折辱,含着眼泪隐忍地跪下像她行万福礼:“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林晚竹忽然拿手帕掩着嘴痴痴的笑了起来:“殷妹妹平日与本宫交恶,对本宫也是多有尖酸刻薄之语,如今也是懂得尊卑,肯在本宫面前俯首称臣了……”
“嫔妾身份卑微,只求平安生下皇上的孩子,再不求其他……”殷歌苓哽咽着,漂亮的桃花眼止不住的落泪。
总管去了许久前来回话:“娘娘,里头已经收拾好了,请娘娘进去。”
林晚竹勾唇一笑,低头瞧了一眼跪在她身边的主仆两个,扫兴般甩了甩帕子,扶着茉莉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跨过她们往房间内走去:“回去吧!你这般落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欺负了你去呢!要是敢宣扬到皇上那儿去,有你好果子吃!”
“嫔妾…遵旨。”
见林晚竹离去,小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将她扶起来。
殷歌苓冷冷睨了一眼扶着她的宫女:“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