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残次品,就是那些原本残疾或者后天被打成残疾的人。
这些人是那群人贩子除了贩卖人口外最大的经济收入来源。
一般情况下,这种可以源源不断来钱的“摇钱树”人贩子们是不会去处理的。
“发生了什么事?”桑时清的神色立马便严肃了下来。
周二狗之所以敢到桑时清面前说话,他就是打听清楚了的。
他凑近桑时清:“据说是永生门被警方查得厉害,他们要急流勇退。”
急流勇退是什么意思周二狗是不知道的,但周二狗觉得,永生门的人现在还有人在被抓,这些人贩子怕遇上事儿要先躲一躲也是有可能的。
一个城市有多少那种被控制起来的丐帮呢?周二狗没算过,但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乞讨者他是知道的。
案子这段时间桑时清经历了不少,但仔细算了算时间,桑时清可才绑定残缺版抖音没多久呢。
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个月。刑警们忙着查各种命案,普通民警却还在查着永生门的事情呢。
哪怕到了现在,那些养生门的教徒还在提心吊胆,怕自己哪一天就被抓走了呢。
在打击邪教这一方面,国家的力度是不容小觑的。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那一群人贩子想要丢舍掉手中这些所谓的残次品,也是属于正常。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给你消息的人确认可靠吗?”桑时清的不怕,就怕周二狗有危险。
她觉得周二狗为了吃点肉包子,也实在是有点儿拼。也确实是非常信任她。
真是啥都跟她讲呀。说实在的,桑时清是有点感动的。
周二狗没想到桑时清会先确认他的安全,周二狗感动得稀里糊涂。
他爹娘走了以后,他就没受到这种出了啥事儿别人先关心他自己的待遇了!
“安全安全安全。当初跟我一样的懒汉有好几个,跟我关系最好的那个上个月加入了这个帮派,他能力比较强,进去以后被分到了小偷组,现在算什么骨干,日子过得贼好!他们小组长说了,让他们好好干别的事情别管。”
“要是他们小组业绩好,下个月他们小组长请他们去吃洋快餐!”
那家洋快餐叫啥明儿周二狗不知道,反正店是开在百货大楼边上。
前天刚刚开业,周二狗这两天路过百货大楼跟前的次数多了,每次都能被那洋快餐店的香味给熏晕一个跟头!
周二狗从来没闻过那么香的味道!
据他那个爱炫耀的兄弟说。那洋快餐都是用面粉裹着肉炸的。炸肉啊,周二狗很久很久没有吃到了。
所以周二狗琢磨着立一个大功,然后趁机让桑时清带他去吃一块。
那洋快餐老贵了,买多了也不值当,尝尝味儿就行了。
洋快餐这三个字一出,上次群就知道周二狗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桑时清觉得周二狗也是非常矛盾的。他很聪明也很有眼力见儿,初见桑时清觉得他是个无赖,但真正的接触下来。
却发现周二狗这个人全身上下就懒一个毛病,人品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什么事情交给他他也能办好,只需要付出一点吃的就行了。
给钱给他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
“你也想吃?”桑时清斜睨着他。
周二狗挠了挠头,嘿嘿笑了出来:“我也想开开洋荤。”
周二狗就想知道洋快餐到底味儿咋样。
“行,等过几天我工资到了,我请你吃去。”桑时清回答得十分干脆。
她的馋虫也被周二狗勾出来了,上辈子的星期四哪一周她不得疯狂一下?
穿越过来以后没了之前的记忆,她也就忘了炸鸡汉堡的味道。
这会儿想起来那小吃的心收都收不住。
顷刻间她就安排好了自己下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奖金分成几份买好东西给父母兄长,她的工资就分一小份出来买点炸鸡汉堡吃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年代的炸鸡汉堡味道正不正了!
周二狗的脸笑开了好几个褶子!他就说跟着桑时清混能吃好的!他这眼光,从来就没有出过!
桑时清也没忘记正事儿:“你知不知道那些人要在哪里处理残次品?”
桑时清从来不对人性的恶抱什么希望!
这个所谓的处理,必定是要杀掉。那些人贩子谨小慎微,他们不会允许这些‘残次品’的继续存在这个世界,加重他们被发现的风险。
周二狗要是没打听清楚, 他也不能够舞到桑时清面前。
为了从他那个兄弟嘴里撬话,他昨晚可忍着痛买了一斤猪头肉和两斤散酒请他呢!
不过也不算太亏,那散酒他没碰,倒是猪头肉他吃了不少。他那兄弟爱酒,也不吃肉,就抱着那酒瓶子不撒手。
偏偏还没什么量,几大口下去恨不得自己裤裆上有几个洞都告诉他了。
周二狗也不怕他这兄弟白天来找他算账。他这兄弟喝酒断片儿,对于喝酒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屁都不知道。
到时候问到他面前来了,他随口糊弄几句也就算了。
“打听清楚了。他们这两天 再把底下的人集合起来,到时候说要赶到山上去直接弄死了丢山沟里。”周二狗觉得这群人可真毒!!
周二狗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无数次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加入这个所谓的丐帮了。
要不然以他的能力,恐怕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周二狗昨晚听到他那个兄弟在说这话的时候到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那点肉后面都便宜了他那兄弟,那嘴跟啥似的,两口就炫没了!
桑时清听这话,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周二狗:“狗哥,你拿着这个钱再请你那兄弟吃点好的。把具体时间跟地点告诉我。”
“狗哥,你一定要打听清楚。这件事情做完了,咱们肯定功德无量!”这个年代的人虽然是从破除封建迷信的年代里走出来的,但内心里,他们对封建迷信还是相当信的。
要不然永生门也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吸引到这么多的教众了。
周二狗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那句话咋说呢,万一这事儿就真有用呢!
“要是真有功德,那桑姐你说我下辈子能不能投个大富大贵吃喝不愁让我躺着就有钱花的人家?”在称呼这个问题上,桑时清和周二狗属于自己叫自己的。
周二狗称呼桑时清做桑姐以示尊重,桑时清则按照年龄来管周二狗叫狗哥。
两人没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发生什么分歧,这个称呼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过去了。
周二狗双眼亮得惊人。功德没影,投胎这事儿有没有用还不知道呢,周二狗就已经在开始畅想下一个世界了。
“你要不做好事儿那肯定不能,你要做好事了没准就能了呢?”说实在的,周二狗说的那样的人家,谁不想过呢?!
桑时清的这句话说服了周二狗:“桑姐你说得对。我这几天跟我兄弟多联系联系。”
周二狗果断的收了钱。桑时清给他的报酬他这几天也没咋用,理论是够的。
但为了桑时清承诺的洋快餐和她说下辈子能投好胎的话,让周二狗决定多下点功夫。
打听点更多的事情。
“行,你看着办,吃早餐没?”桑时清是在家吃了的。
“我也吃了。我花了五分钱买了个窝头吃。”玉米面窝头里面放了不少菜,最便宜的窝头味道很差,但能吃饱。
周二狗以前都不敢相信自己每天能够吃到一个。他又不干体力活,一个窝头有他拳头那么大,足够填饱肚子了!
“行,那有啥事儿,你再跟我说。”桑时清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可能都要在外面跑,因此她从包里翻出笔记本:“这是我们单位的电话,你打这个电话就能联系到我们单位的人。”
“这是我们单位大哥大的电话,最近都是在我手上呢,你要有啥要紧事儿,你就打大哥大找我。”
两个号码一上一下,桑时清还在后面写上了办公室的和大哥大这几个字。
上中下大小这几个字周二狗是知道的,他接了纸条,用心记这两串号码。
眼瞅着就要到上班时间了,桑时清要去上班了,周二狗一如既往的远远地跟着护送。
等桑时清进单位了,他才回到最近乞讨的地方去。
往墙根一坐他就开始睡觉。他那兄弟以前就喜欢做点偷偷摸摸的事儿,现在加入了丐帮的小偷组以后更是夜里出动白天不见人的。
他周二狗要是睡不好,晚上都抓不到他那兄弟的人。
***
桑时清到办公室,她的办公桌上放了好几张报纸,都是许晓帮她翻好的,上面全是她发表出去的那篇文章。
在华夏妇女报和封城日报的后面,报社主编更是亲自写了评语发出来。
龚玉芬端着咖啡杯走到桑时清的面前:“小桑,有了这篇报道,下周咱们去参加记者大会就没有人再说三道四了!”
龚玉芬说这句话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角落里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看去。
黑框眼镜男专注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报纸,仿佛对龚玉芬的目光毫无察觉。
黑省的记者大会三年举行一次,能去记者大会的都是过去三年里在新闻领域有点贡献的记者。
这些记者总会带上自己的徒弟们去涨见识。桑时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彭德良的徒弟。
但是现在彭德良已经不在报社工作了。他在离职之前奋力担保桑时清这个刚刚接触新闻行业的新人成为正式记者没人说什么。
但他把那个记者大会的名额也给了桑时清这就让报社里的人有点微词了。
只不过因为桑时清自己本身也有点背景。还没等大家提出异议她就写出了关于女童被侵害一事的报道。
这篇报道堵住了大部分人的嘴。尤其是看到今天有十多家媒体转载了桑时清的文章以后。
哪怕大家还是不服气,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已经是千古以来的一大常态了。
但他们的内心是认可了桑时清的工作能力的。
除了龚玉芬特地去看的那个男人。
他名字叫做沈忠义。平时极少在办公室出没,一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外面瞎晃荡。每次交出来的新闻稿马马虎虎的,从来没有出彩过。
偏偏他又是和彭德良一起进入报社的。眼瞅着彭德良和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沈忠义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尤其是彭德良三番两次的得到了黑省记者大会的邀请函。他在生城还是查无此人的状态。
那心态就失衡了。
彭德良辞职的时候他不在家,他下乡去做“新农村建设”的文章去了。
这一去就去了小两周,带着 他的摄像和一个男性书记员,也不知道在乡下胡吃海塞了些什么。
隔得那么大老远,吃过强身健体丸的桑时清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
桑时清嫌恶地皱了皱眉:“啥情况?”
龚玉芬端没回复桑时清,而是看了一眼桑时清边上的许晓。
端着咖啡杯,踩着高跟鞋转回了她的办公桌,许晓接到了自己师父的眼神暗示。十分默契的站起来,拉着桑时清去厕所。
“昨天咱们仨不是出去了么,没在办公室,沈记他们昨天下午终于去乡下采风回来了。”
“听到你师父离职以后,沈忠义当场就笑了好几声。之后他就冲进了钱主任的办公室。要拿张邀请函。”
按照记者大会的传统,当有人自愿放弃去参加记者大会的名额后。这个名额就自动归了报社。
到时候谁想去就都能去。这个记者大会整个封城新闻部的老记者都去过了。
“咱们部门的老记都去过记者大会了,像你师父我师父那样的,还去了两三次,就他一次都没去过。他这不就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么!”
许晓最讨厌的,就干啥啥不行,但啥都想争第一的了。
像极了她那个堂哥。
“那后来呢?”桑时清觉得,要不是事儿有点大,以龚玉芬的性格,是不会在办公室说那样的话的。
今天是周六,新闻部整天往外面跑的记者们都来了。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打脸了。
“后来钱主任说不行,他当场就在办公室闹了呗。说主编他们徇私,不公平,说他们不民主,说他们官僚主义,做事情只看背景,不看能力!”
许晓的话音刚落,龚玉芬就走了进来:“沈忠义说这句话真的是笑死人了。难道最官僚主义的人不是他吗?”
“还说主编他们只看背景不看能力。我觉得这句话说得挺对的,毕竟要是真看能力,沈忠义这样的货色连报社的门都迈不进来!”
龚玉芬对着镜子整理自己今天早晨出门烫的刘海,这刘海她可是跟着港台女星的学的。
早晨出门时,她男人对着她的头发是夸了又夸。
龚玉芬和沈忠义也算是差不多时期的记者了。
她看了一眼厕所隔间里的人:“作为一个文字工作者,连龃龉和龌龊都分不清的人,居然还觉得人家不看能力!也是出奇。”
龚玉芬这么一说,桑时清就很好奇了。
“他有啥背景?”
“电视台新闻部的沈主任是他大哥,也是知心杂志那个王玉霞的亲姐夫。”
封城日报的上属单位是封城电视台,封城电视台的新闻部正好掐着封城日报新闻部的后脖颈子。
龚玉芬这么一说,再想想王玉霞的那副有恃无恐的姿态,她就知道知道为啥沈忠义看不清自己了。
“那个沈主任很有能力?”桑时清有些好奇。
“能力是有的。要不然咱们这边也不会供着这两大佛了。”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一个人情社会,龚玉芬从来都不排斥有背景的人。
她排斥的一直都是有背景的草包。很明显,沈忠义就是一个。
往常有个啥事情,但凡是沈忠义提出来的,龚玉芬都得站出来反驳两句。
没别的意思,她就是看不得沈忠义那草包样!
说起来他们的梁子接自于十多年前了。那时候邵主任让他们一起出个采访。
出门以后沈忠义就出了张嘴,啥事儿也不干。到写报道的时候他倒是想署名第一了。
谁惯着他?龚玉芬和他当场就撕了起来。最后龚玉芬自然赢了。
之后沈忠义就跟个疯狗似的逮她就咬。
有了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龚玉芬自然而然的就跟彭德良的关系好了一些。
桑时清跳过这个话题:“昨晚后来咋说的?”
“钱主任就一句话,让他好好的回去看看你写的报道,再让他今天早上看看别的报纸。”许晓在边上接茬儿。
作为龚玉芬的徒弟,许晓可没少受到沈忠义徒弟的欺负。
这些欺负包括但不限于去报销时沈忠义的徒弟非要插她队。平时迎面路过时他扬起的头和露出的那两个猪一样的鼻孔!
以及那师徒俩经常在办公室里发表的女人就要有女人样,不应该出来和男人抢工作的傻逼话。
能看这俩人倒霉,昨晚上许晓回家睡觉都香了很多。
要说龚玉芬和许晓为啥知道得那么清楚,那是因为龚玉芬的钥匙落在办公室了,她俩一起回来取。
嘿,好巧不巧,正好撞见!
三人说着,不一会儿就各自洗了手往外走。
在她们走了之后,一个美工组的女人从卫生间隔间出来,对着镜子洗了手以后也出了门。
龚玉芬怼怼桑时清的胳膊:“看到那个女的没?人人都说她跟沈忠义有一腿。”
桃色新闻无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地点都格外的抓人眼球。
桑时清听这话就看了过去,正好和那名美工对上了眼睛。
她长得并不算漂亮,三十来岁,皮肤白皙,整个人显得特干净。
桑时清在新闻部没上几天班,对她没什么印象。但她的名字桑时清记得。
她叫杨可,在她这个年纪,是属于时髦前卫,让别的女孩子一听就觉得羡慕的名字。
“那咱们在卫生间说的那些话,她会告诉沈记不?”
“不至于。她不是自愿的。”对于杨可得私事儿,龚玉芬没有多说的兴趣。
她之所以跟桑时清说,是想让桑时清早一点知道办公室内的人际关系。
这些原本是应该让彭德良去告诉桑时清的。但谁让彭德良辞职了呢?
龚玉芬收了彭德良的一个进口照相机镜头,就为了这个镜头,龚玉芬也得带着桑时清摸透了这个办公室里的弯弯绕绕。
龚玉芬不愿意多说,桑时清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上班时间,邵文博和钱丰顺一块儿出来,新闻部每周六早晨的例行早会照常开启。
钱丰顺退居二线,由邵文博出面讲话。
他先点名表扬了上一周工作杰出的人,之后再不点名批评了一些思想落后、行为落后的同志。
整个会议维持了整整半个小时。之后大家忙着各自的工作,该出去采风的去采风,该写文章的就写文章。
沈忠义像是个大神一样的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报刊架上的今天最新的新闻眼神暗沉。
他想起了昨晚上在他大哥家吃饭,他大哥那小姨子王玉霞在饭桌上涕泪横流的模样。
冷哼一声。他把手里的笔丢在桌子上,墨水从墨囊弹出,溅了一桌子。
想到早上邵文博的点名表扬和被龚玉芬师徒一张张念出来的转载媒体。
沈忠义低声嗤笑:“哗众取宠的玩意儿!!”
***
桑时清三人今天依旧是一起行动,她们昨日已经商量好,要一起出一个专门的记录片、
为此,龚玉芬都没去请示钱丰顺就贡献出了自己私藏的摄像机!
她充当摄影记者,桑时清做出镜记者,许晓在旁辅助。三人雄心壮志,想要做一个能够启发世人的绝佳纪录片。
在出门之前,桑时清在前台拿了自己的信,三人在单位附近的凉亭里仔仔细细的看了,把需要帮助的人记录在案。
之后三人装好信件,龚玉芬踩着高跟鞋提着她的摄像机,开始了她们今日的工作。
桑时清还趁机去了一趟公安局,问肖振国要了桑时庭现在所用的大哥大号码。
把人贩子要处理‘残次品’的信息传递给他。
此时的桑时庭和黄晓萌已经换了一副打扮,他们坐着由桑大伯赶往集市上的牛车前往山下搭车。
他们昨天开来的货车已经让桑大伯的二儿子二儿媳开着出门了。
接到桑时清的电话,桑时庭一点也没敢耽误便把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于是在桑时清她们忙着做纪录片时,许多便衣警察正在以往乞讨地点比较多的地方开始了暗中巡查。
在封城的周边,他们也发了让各个乡镇民兵们暗中查探的消息。
今年刚刚进行过一次大裁军,被裁回来的士兵自动入了民兵组织。
他们退伍不久,又有之前的老革命带着,在接到这个消息以后。
四面八方的人都动了起来。
这个组织想草菅人命?先看看到底是谁的拳头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