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缩在炕里梦境般看着傻大宝,幻想着把大宝骑在身下,狠狠的教训着他……突然大宝双腿胡乱踢蹬大哭大叫起来,吓得秋香缩到炕角两手紧紧抱住肩。隔壁屋里传来大珍子的厉声:“张秋香不会哄哄你男人?你死人呐!再让他哭我扒你一层皮!”
秋香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伸手捂住大宝的嘴,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你别哭了,我求求你了……”
大宝被她捂得透不气来,费力地扒开她的手急剧喘息着不哭了,片刻大嘴一张又嚎叫起来。秋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再次捂住他嘴带着哭腔道:“你别哭了,你妈又没死你哭个啥……”大宝不哭了,嘿嘿傻笑着把头扎在秋香怀里来回蹭,鼻涕眼泪蹭了她一身。秋香伸出手想掐住他脖子,但没敢,缩回手忿忿地:“你爸你妈做损才养了你这么个傻瓜,你也做损吧,老天爷早晚让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大宝把手伸进秋香怀里,秋香拚命按住不让他动,傻大宝一使劲把她的衣服撕开了,双手抓着她的乳房叫着:“吃奶奶,吃奶奶——”秋香照着胳膊使劲咬一口,大宝疼得大哭起来,吓得秋香赶紧把乳头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哭声……
天牛怕龟田和慧子随时出现,将大汉拖到锅炉后面,把草帘子和一些破筐都堆在跟前,外边一但有动静可以迅速把他伪装起来。这是为大汉昏迷中所做的准备,等他醒来还要做别的打算,这里绝不能长久停留。
半夜里大汉终于苏醒过来,看着坐在他身边焦急疲惫的天牛,歉意加感激地:“谢谢你。”想坐起来,天牛按住他,他喘息着,“怎么称呼你?别到了阎王爷那儿还不知感谢谁……”
“谢个啥,你没事了,你死不了啦……”天牛凑近看他,“伙计,你真是条汉子!过去俺听说过关公刮骨疗毒,你刚才可是不比他差,把俺都吓够呛!”
“抗联战士都是汉子,为了杀鬼子个个都不含糊……”
“俺听说过抗联的事,咱这儿的老百姓提起抗联都竖大拇个……”天牛探头往门口看看,“天就快亮了,你知道咱待的这是啥地方?”
大汉摇头:“什么地方?”
“这儿是日本人开的澡堂子,咱待的是澡堂子的锅炉房。一会儿天亮子,管事的日本人就会过来看……”天牛言外之意是让大汉快做别的打算。他心里也没底,大汉伤这么重能去哪儿?
大汉皱起眉头在想办法,一会儿他说:“十字街那儿有个天主教堂你知道吧?”
“那里俺知道,以前俺经常从那里走。”
“好……你现在趁天黑赶过去,告诉那里的看门人,他姓钱,就说黑子受伤了,他就知道怎么办了……”
“你叫黑子?”
“大汉点头:“我外号叫黑子,大名马占海,到了那儿你这么说就行。”
“他要没在怎么办?”天牛担心会白跑一趟。
“这次进城我没和他联系,他应该在……”大汉沉思着,“他要不要……你去看看再说。”
天牛只能照办,也寄希望能找到姓钱的那个人,这是唯一让他和大汉都能脱险的办法。动身前他把草帘子破筐乱絮全堆在大汉身上,一再嘱咐:“千万别出动静,俺快去快回来——”
秋香忍受着傻大宝的撕咬,大颗的泪滴从眼中滚落下来。这个时候她想起那位高个,一晃半年过去了,高个再没露过面,给香秋的许诺成了一句美丽的谎言,即便是谎言秋香也万分感激,因为这句谎言帮她渡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她又想起李天牛,她希望天牛没有拿着东西远走高飞,还在等待着她……她做好了下一步打算,三姓屯离北城二百多里地,她要趁刘歪脖一家对她放松警惕的时候逃出去……她的脑海浮现天牛憨憨的样子,天牛说:“俺老家风景可好了,有山,还有河,小的时候俺老下河去逮鱼少不了被俺爹捶巴,嘿嘿……”
“捶巴是什么意思?”她学着天牛的口音。天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挨揍呗!”
“你老家在山东什么地方?”
“俺老家在山东沂蒙山区……”
门锁哗啦啦响起来,秋香紧张兮兮地盯着房门,门开了大珍子举着油灯进来:“操你个血祖宗半夜三更你瞎嚎个啥!”看见大宝在扎在秋香怀里,僵硬的表情舒展开来:“哟,谁说我儿子傻?瞎了他们狗眼!看我的宝儿子真是出息了,都会亲媳妇了——”
刘歪脖披着棉袄进屋,眼睛贼溜溜瞅着秋香半裸的胸部,秋香鄙夷的扫他一眼,把身子转向炕里。
大珍子在刘歪脖屁股上使劲掐一把:“你也不要个狗b脸了!”
刘歪脖:“嘿嘿,看一下又少不了啥。”
傻大宝一手摸着秋香的肚脐,冲大珍子:“她,她有洞洞……
大珍子眉开眼笑:“傻儿了,那哪是洞,洞不在那。”抓过大宝的手往秋香下身摸,“洞在这儿呢!”大宝不干了把大珍子的手甩开,大珍子的手碰在炕沿上疼得蹦了起来:“哟,哟,疼死你妈了!你这孩子怎么傻到五六不懂呢!”往大宝背上轻轻打两下。
刘歪脖说:“哎呀,你打他有啥用,他要跟你似的猴精猴精,还用得着这么费事嘛!一锹挖不出井,慢慢来……”
大珍子揉着磕疼的手冲秋香,“好好伺候你男人,这辈子你想好了,你生是刘家的鬼,死是刘家的人!”
刘歪脖把她的话纠正过来,“生是刘家的人,死是刘家的鬼。”
“还不都一样。”推一把探头往秋香身上瞅的刘歪脖,“别把眼珠子掉下来!”
“嘿嘿,又胡说……”刘歪脖抬头看见马崽子在窗外往屋里偷看,火了,“操你个妈的你活腻了!我抠下你的眼珠子当泡踩了!”
“东家,我不是,我刚才去撒尿路过……”马崽子慌忙跑了。
大珍子想起什么,看看敞开的房门:“睡觉时不是让你把门闩上了?”她问秋香。
秋香怕引起她的警惕,赶紧回话:“刚才我想上茅楼(厕所)。”
大珍子往秋香脸上瞅瞅,不阴不阳地:“地下不是给你们预备着尿桶嘛。”
“我要大便。”秋香说。
“大半夜的出去拉屎冻屁股,拉屎在屋拉。”
“洞洞……”傻大宝在喊。
夜出奇的静,出奇的冷,一刻不停的北风吹在脸上像刀子在割肉。天牛慌慌地走着,不时回头张望,也做好了被突然出现的鬼子汉奸拦截的准备,他想好了说辞:俺娘病了,俺去给俺娘找郎中……
十字街离大和澡堂十多里路,平时没觉出有多远,在寒冷的冬夜走起来却是遥不可及,也是惊慌所至,天牛路上摔了两个跟头,手也硌破了,被北风一吹一冻钻心的疼。
十字街的天主教堂是早年间俄罗斯贵族建的,伫立在俄罗斯人居住的繁华区街头,很醒目显眼。黎明时分教堂里无声无光,死一般宁静。天牛翻过锁着的铁栅栏门,跃上十几级台阶,轻轻扣门。好半天里面才有动静:“谁呀?”是个女人的声音。
天牛发懵了,他怕自己找错了地方……门开了,一位年龄很大的中国嬷嬷上下打量着他:“你找谁?”说出的话很慈祥。
“我,那个,俺找一个叫,不是叫,是姓钱的男的,你们里有没有一个姓钱的?”天牛冻得嘴也不听使唤了。
“哦,有,可是,他昨天有事回家了。”
“你是说他没在?!”天牛的心咯噔一下,绝望之情充满了内心。
“他家有事,要明天早晨才能回来。”看看外面,“不是明天,是今天早晨。”嬷嬷的声音和蔼可亲。天牛就想她的声音像谁?脑海里一下浮现出母亲的形象。
“看你冻的,要么你进来等他吧。”
锅炉房里藏着马占海,一但被龟田发现是要掉脑袋的,天牛的心跟长草似的,他不能在这儿等,他要赶回去应付可能发生的危险,他说:“大娘,俺家里还有事,白天俺再来。”天亮前他还要把锅炉烧旺,供足第一波洗澡用的热水。
嬷嬷笑:“这里不叫大娘,叫我嬷嬷就行。”
“噢——馍馍,俺知道了,和白面馒头一个名。”
嬷嬷又笑:“呵呵,随你吧,怎么理解都行。对了,老钱来我怎么告诉他?”
天牛刚想说,马上警觉了:“那什么,俺白天再过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