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歪脖很晚才骑着他的坐骑火龙马回来,进了院子险些没从马上摔下来,小季子眼疾手快冲过去接住他。站在门口的老李冲老张努一下嘴,意思是嘲笑他的徒弟会拍马屁了。老张没理他,哼了一声走过去把火龙马牵到马厩。
刘歪脖站立不稳斜着眼睛看老张:“今天谁的班?”
“我的小季的班。”老张回过头道。
“怎么我刚才进来看院门敞开着,干啥?给贼留门哪?”
“不是保长,刚才老李在屋顶看着你骑马回来了,我出来特意给你开的门。”老张解释道。事实也是这样,平时为防土匪来打劫,刘家大院一般情况下都是门户紧闭。
刘歪脖不问了,摆摆手人让他把马牵走。
小季扶着刘歪脖往屋里走:“保长,在哪儿喝的酒?进城了?”闻着歪脖子的酒嗝厌烦的往后躲一下,怕被发现连忙赔笑:“一闻就知道你喝的是纯高梁烧,真香!”
刘歪脖赞赏的拍拍他肩膀:“季子,你是块好材料,好好干,刘爷亏待不了你,”指指外院长工和枪手们住的房子,“他们都是一群啥呀?一群废物!”
小季子一脸得意,似乎他已经得到了刘歪脖的认可,借而取代了他的师傅们,一跃成为年俸禄翻番的大炮手!他刚想向刘歪脖打马崽子的小报告,大珍子从屋里嗥叫着出来了。
“你个挨天杀的可回来了?!可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你那宝贝儿子让张秋香打死了!”
“什么?!”刘歪脖惊得脑袋嗡的一声险些跌倒,“大宝死了!”撒腿就往屋里跑,进了屋见大宝坐在炕上吃着烧鸡,气不打一处来,冲跟进屋的大珍子骂道:“找死啊!你满嘴喷什么粪!”
“还我喷粪?你问问大伙去,今天你儿子多玄让你那个婊子给打死了……”大珍子向他控诉了秋香的罪行
刘歪脖气坏了,在屋里转着圈:“反了,反了,这还了的啦!”
大珍子添油加醋:“你还想让她给大宝当媳妇,我看,真有一天你我都不在了,那个张秋香能把咱大宝吃了!”擤一下鼻涕甩在地上,“赶明儿找个主把她卖了吧,这样的主放在家里早晚不是病嘛!要不,让二小把她整回去,他走时不是说咱要不想要就给他送回去……”
刘歪脖半天不语,在想着如何平息这件事,他也想过把秋香送走,眼下时机还没成熟,还没找到好买主,他也不舍得小美人归了别人。花一样的秋香给了他太多的幻想,从妓院赎出来的女人不是个个都不能生,从古至今能生孩子的妓女不胜枚举,他还抱着希望……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认为是大珍子摆的局,目的是把秋香整走,不让他有非分之想。为了熄灭大珍子的怒火,也为了傻儿子,更多的是为他自已,他要教训一下秋香,让她长个记性:刘家大院是容不得她这样的小婊子撒野的……
刘歪脖披上衣服气汹汹来到仓房,推开门正撞见马崽子给秋香松绑,他以为他们在亲昵,火冒三丈狠狠打了马崽子一个耳光:“你这兔崽子活腻了?不想活了!”
马崽子捂着打疼的脸:“东家,你为啥打我?大奶奶让我看着她,她要上厕所我给她解绳子……”
“给,给她解绳子?”刘歪脖这才看见秋香双手朝后绑在柱子上,气不打一处来,“谁让你绑她的?”
“大奶奶!”
“都他妈反了!”刘歪脖气得直跺脚,“快,给她解开!”
马崽子故意说:“大奶奶不让,大奶奶让饿她三天不给饭吃……”
刘歪脖喊起来:“这个家谁说了算!”
“是,东家……”马崽子刚想动手给秋香解绳子,大珍子闯进来,掐着腰吼道:“不行,不行解!我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有多大本事,我就要她在这儿挨饿受冻,让她不得好死!”
刘歪脖气得用抖动手的指着她:“你看你这是干啥?还嫌不够丢人呐!”,挥一下手,“还不快回屋去——”
大珍子耍开了泼,扑向歪脖子:“我怎么丢人了?你说——我是卖大炕了还是搞破鞋了……”
“你——你就得瑟吧,早晚有你好受。”刘歪脖气得要命,却奈何不了大珍子,“把她整出去!”他朝马崽子喊。
马崽子怯怯上前还没动手就被大珍子打了一个嘴巴子,他委屈地冲刘歪脖子:“东家,大奶奶她……”
“真他妈的废物!你还能干点啥?!”刘歪脖抬腿要踹马崽子,马崽子下意识的往后闪躲把大珍子撞个趔趄,他借机跑了出去,“都反了,都反了……明天让巴旺德把你们都整山上去,饿你们几天!”他不敢针对大珍子,便扯上了所有人。
大珍子没有罢休,把马崽子推出仓房,找出锁头把仓房门锁上,随着喀哒一声响,秋香独自陷在可怕的黑暗中。
马崽子向大珍子说着情:“大奶奶,锁上门干啥?她一个女孩子又跑不了,万一夜里进来黄鼠狼不吃了她也能吓死她……”
“活该!黄鼠狼咬不死她,明儿我就打死她!”大珍子咬牙切齿道。
被黑夜吞噬已让秋香恐惧万分,大珍子的恶毒语言更增添了她的恐惧,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一会儿嘤嘤哭开了。
“从今儿开始她就在仓房住了,还想回屋睡觉?没门……”大珍子说话声由近向远,一会儿听不见了。刘家的大黄狗在仓房门外向里面嗅着气味,闻到平时善待它的主人在里面哭,发出惊讶同情的狂叫,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解救这个被关在里面的女人。秋香感觉到了大黄狗的用意,哭声更大了,她在用哭声报答大黄狗的好意!大黄狗开始不停地挠地,似乎不救出她誓不罢休。
“大黄,谢谢你,你不用叫了,叫也没用,你在外面陪着我就行,我一个人害怕……”秋香向大黄狗哭诉着。
“哎,你别怕,我在外面哪……”是马崽子的声音,秋香恐惧的心顿时安稳下来,感激之情无法形容。
“快救救我……”秋香小声喊。
“别说话了,有人过来了。”
秋香赶紧住嘴……
刘歪脖回到屋里生着闷气抽着烟,脚下丢着几个大半截烟蒂;大宝坐在炕头,两手捧着一个猪肘子跟饿急了似的,狼吞虎咽啃着,发出的声音似猪吃食。
大珍子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儿子吃的香甜无比,眼睛都乐了:“真是傻人有傻福,脑袋磕那么大个包愣是啥事也没有!,吃完烧鸡吃肘子……”
“大宝发出傻笑:”嘿嘿……”嘴里发出的动静更大了。
“那也不能便宜了张秋香,让她以后长记性,我大宝就是太岁,别说打,就是摸一下都不行!”大珍子磨叨给歪脖子听。
刘歪脖终于不耐烦了,冲大宝摆摆手:“你出去吃去!”大宝看也不看他,他大喝一声,“出去!”大宝还是不动地方。
大珍子不高兴了:“咋的?把张秋香关下屋里你心疼了?你受不了啦!”
刘歪脖气得抓耳挠腮:“你说你一个老娘门家家的懂得个啥?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丫头是咱刘家的救星!”
“啥?她是刘家的救星?呸,我看她是刘家的瘟神!丧门星!”大珍子眼睛瞪得鼓鼓的。
“刘歪脖不住的搓着手:“你怎么就听不懂人话!我是说她是能给咱刘家添人进口的救星。你还能生吗?咱儿子会养吗?不让这丫头帮刘家留个后,将来咱这万贯家财给谁?你那娘家侄能行?他现在就巴不得咱俩早死,他好擎下全部家产……真到了那一天大宝谁管?你能带走啊?你的脑袋怎么就缺个弦不开窍呢……”大珍子似乎听进去了,半天不参言。刘歪脖又点着根烟,“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再活一个五十?你以为我是为自已活着?我要有那贼心,早些年说不上就娶回几房姨太太了……”
大珍了小声嘀咕:“你敢!”
“敢不敢你真能管了啊!”刘歪脖苦笑,“以后我还不往家领了,再有了女人我就让她在外面给我生下孩子,然后抱着孩子进刘家大院——”见大珍子眼睛气得快喷火了,话题一转,“你心地这么善良还能把她们撵出去?绝对不会!再说,我也不能那么做……”
大珍子被歪脖子戴上了高帽,得意的撇着嘴:“我要不善良能嫁你个熊货……”觉出上了他的当,连忙往回拉,“告诉你刘印堂,你就是说出大天来,张秋香也不能给你做填房!”
刘歪脖又急了:“为什么?是嫌我老了不中用,还是……”
“不是不中用,是你太中用了!你们俩有一天生了鸡巴孩子,我们娘们咋办?”
刘歪脖见说不通她,连气带急,不住地拍着自已大腿:“怎么就和你说不通呢……”在屋里直转圈。
“不行,这丫头心狼着呢,反正咱刘家不能留她,明天让我大侄子去县城打听一下,像她这样牙口的能卖多少钱。”
“还牙口?你以为是卖牲口哪!”刘歪脖更生气了,“这丫头谁也不行动!你侄子,你侄子还能做出人事来。”
“你什么意思?”大珍子不干了,“你的意思我们家都不是人呗……”恼羞成怒的抓起桌上的油灯摔在地上,屋里一下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