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波澜再起天牛怒打领导
作者:山那边边   东北往事最新章节     
    秋香扑过去伸出手大声呼喊:“你!你!你回来——”她吓得不会说话了。
    圆脸疯了般冲过来把她拉进车厢,可能是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还能回来吗?车开的这么快人跳下去还有好嘛!那就是一个死!是他自已找死!是他自已找死的……真他妈的吓人哪!”圆脸气喘着说,看样他也被吓着了。
    秋香脸色煞白,浑身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不止。
    瘦脸惊慌失措地打开窗户拿起红灯给车头打信号,过了七八分钟火车司机才看到信号,赶紧紧急刹车,车轮磨得铁轨直冒火星子,发出长长的刺耳尖叫声,最后停了下来。
    秋香跟着瘦子圆脸跳到车下,发疯般朝后跑,没跑出几步就摔了个大跟头。圆脸跑过来扶起她,说:“还跑啥?别去看了,看了也没用,火车这会儿跑出十多里路了……”火车司机从车头方向朝这边跑来了,圆脸把秋香推上尾车,“你快上去,让他看见你在车上我们就摊事了,别出声。”
    一脸大胡子的火车司机气喘吁吁跑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圆脸说:“咱这车可能撞着人了!”
    司机一惊,往后看:“在哪儿?我没感觉,没发现撞了人!”
    瘦子说:“都过去快十分钟了,给你打信号你也不看。”
    司机不高兴了:“操,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打个鸡巴信号!一会儿撞了车你负责?!撞死活该!”悻悻离开,很快列车又启动了。
    “你哥一定摔死了,从这么快的火车上往下跳没个好。我们这个工作离不开人,不能去管你哥的后事,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姑娘家去了也不行,野兽不吃了你也得冻死你!你自已决定吧……”车开前圆脸对秋香说。
    在没有人烟的荒郊野外秋香不敢一个人下车,况且那男人与她非亲非故,她也不可能留下来为他去守尸,但她非常自责把那个男人骗上车,如果不骗他上车这会儿一定不会死……她对他们道出了实情,圆脸竖起了大拇指。瘦子则一脸不悦:“上来就撒谎,一屁八个谎!人家要是管你要人你还沾包了呢!”
    圆脸说:“一切都是命,如果他死了是天意,不死就听天由命吧。”
    “什么他妈的男人!媳妇看不住还把姑娘搭上了,真他妈的该死!这要让上边知道这人在咱俩班上跳的车,咱俩也别他妈的干了!”瘦子发着牢骚。
    圆脸坐在边坐上休息了,黑漆漆的车厢淹没了他的存在。
    秋香又剧烈咳嗽起来,她知道是心急引发了旧病,但怕人家嫌弃不敢说出实情。圆脸以为她是着急上火了,端过他的水缸子让她喝,秋香怕传染上他病推开水缸子说不渴。秋香的咳嗽也间接地保护了她,圆脸休息时瘦脸值班,他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秋香,不是秋香咳嗽不止,他的非分之想不会泯灭。
    天还没亮车到了奉天站,秋香和圆脸告别,小声问他:“大哥,你成家了吗?”
    圆脸笑:“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再不成家不就耽搁下一代了!哈哈,我儿子都快定亲了……”
    秋香有些莫明的失望,原因应该是对他产生了好感,她感觉圆脸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见色不动心,见色不乱性。假如圆脸没成家她会是另一种心情,此刻她该告辞了,却掩饰不住难舍之情,“大哥你是哪儿人?”她又问了一句,想在心里记下这个男人。
    “我家在公主岭,姑娘以后要是有机会路过可以去我家坐客。我家就在车站西边,我叫牛成群。”圆脸说。
    “我家在公主岭站北,我叫熊天台。嘿嘿……”瘦子讪讪的介绍着自己。
    瘦子的话秋香一句也没听着,她在认真记忆圆脸的话。
    “姑娘,别在扒车了,太危险,遇着好人还行,遇着坏人就麻烦了。”圆脸嘱咐秋香。
    秋香走出几步回头冲他俩招招手:“谢谢你!谢谢你们!”拉开车门下了车。
    圆脸想起什么,问瘦子:“你身上有钱没有?”
    “要钱干啥?没钱!我兜里就是那姑娘昨天给我的几块钱。”瘦子说。
    圆脸让他把钱拿出来,他在自已衣兜里翻了半天,把身上的十几块钱都摸了出来,拿在手上掂掂,拉开车门跳下车去追秋香:“姑娘等等——”
    瘦子不满地小声骂:“毛都没捞着得瑟个屁!操,显什么大屁眼子!”
    春节前几天,李家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找天牛,这人是桥口庄的,是受人之托专门来拜见天牛的,天牛不认识这人,这人也不认识天牛。
    天牛把来人让到屋里坐下,来人向天牛道明了来意,来人叫吴义,是替桥口庄王姓一家来做说客的,王姓家有一个十九岁的儿子被征了兵,王家人怕儿子到了战场有去无回,愿意出两千斤小麦换一个人替儿子去当兵,他们就想到了李天牛,他们是闻到了天牛的大名才慕名而来的。
    天牛听罢为难了,抽着烟陷入沉思:去年庄稼收成不好,还没到年根家里就快断顿了,家里剩下的一点余粮,要留足春天的种子,还要留点备慧子生孩子时用,现在全家老老少少上顿下顿都在喝地瓜粥。慧子就快生了,母亲一年比一年衰老,他若替人当了兵谁来照顾她们?两千斤小麦虽然有诱惑力,他还是犹豫不决……
    在门外偷听他们谈话的赵老太推门进了屋,生气地用烟袋指着天牛:“告诉你少二虎啊!战场你不是没经历过,多少人性命都扔哪儿了!你忘了你身上的伤是怎么落下的?你好了伤疤忘了痛了!别说给两千斤小麦,就是给两千斤黄金也不去!”赵老太当然也怕儿子有去无回,自古道,一将成名万骨枯,就是形容战争的惨烈和残酷。
    “娘,你别掺和,俺和人家唠正事呐。”天牛说。
    “你长脑袋没?你财迷心窍了?你媳妇眼瞅着要生孩子了,你倒好,见利忘义,啥也不管不顾了!”赵老太生气地说着儿子。
    天牛挠着脑袋:“娘,你看咱家眼瞅着没粮了,到开春还有好几个月,就是开了春也没用,打粮也得熬到秋天……大哥那两个孩子见天饿得直哭,俺要去当了这个兵,咱家人一年都不会挨饿……再说,当兵的人多了,死的是不少,还是活着的多啊!”天牛还没死心,为了一家人不挨饿他想接下这个差事。这是千载难逢机会,不是在战争年代这个节骨眼上,谁会拿这么多粮食来换一个兵的名额!在山区小麦的亩产才二百多斤,两千斤小麦对于老百姓是个天文数字……
    “这位先生,俺不是无礼,也不是冲你,你回去吧。告诉找你那个主,这事不行,俺儿媳妇就要生孩子了,他走不了,再说,他身上在驿马山受的伤还没好,一到阴天下雨就疼的直哎哟……”赵老太下了逐客令,来人尴尬地走了。
    “娘,你看你撵人家做么?!”天牛还是遗憾没去成。
    赵老太气得用纳的鞋底打天牛:“你是想气死俺啊!告诉你,这个兵咱不去当,你要敢离开这个家,你娘一头撞死老槐树上!”
    天牛见娘真生气了赶紧说软话:“娘,你别生气,俺不去了,俺保证不去了,行吧……”
    天牛刚推掉这个差事,满桌跑来通知天牛去一趟农会,说是邱清文找他有事。天牛纳闷,自从和大乡长闹得不亦乐乎,农会的门他都不登,邱清文派人来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天牛一进农会大门,邱清文笑呵呵出来迎接并和他握手:“老主任来了?快请坐!你可是稀客啊!”
    天牛进屋大大方方坐在邱清文的办公桌旁,把一只脚搭在旁边椅子上:“找俺有啥好事?”
    “哈……应该说是个好事!咱县里招了一千多新兵急等着往前线送,这些新兵都没受过训练,万一去了就赶上战事不是白送死嘛!所以呀,上级让各个村挑选出有战斗经验的、各方面素质都过硬的人去县里训练新兵。这方面的人才咱李家庄非你莫属了!你参加过大的战役,流过血负过伤立过功,又是党的积极份子。去吧,好好训训新兵,多杀几个国民党反动派,给咱李家庄也争争光!哈……当然,你也不会白付出,俺们刚才开全研究过了,一天给你补助五斤小米……”邱清文说得唾沫星子乱飞。
    天牛把腿放下来,挑一下眼皮:“邱主任,这活俺干不了!”
    “为啥?”邱清文一脸急迫的样子。
    “你不是不知道,俺负过伤,跑跑跳跳的都不行了,咋训练新兵?你还是安排别人去吧。”
    邱清文脖子一梗,脸沉了下来:“你跑跑跳跳不行了?跑跳不行怎么翻进宋家大院的?!现在是革命的大形势需要你,不是俺邱清文需要你!为了推翻蒋家王朝,别说是你,就是让俺上战场俺也毫不含糊!当然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俺是要留在庄里工作的,你哪,你的任务就是去县里训练新兵!”
    天牛强压住火气,铁青着脸:“你说啥?你让俺去俺就得去呀!你是皇上二大爷?俺要是不去哪?!”
    邱清文一拍桌子:“不去就是对抗革命!”
    天牛挥起巴掌狠狠抽在邱清文脸上:“打你个小舅子养的!俺对抗革命?俺看你是反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