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邱清文伴着鸡鸣狗叫声挑着水桶出现在去井边的路上,一个老汉挑着水桶从对面过来和他打招呼:“主任打水去啊!”
“是啊,你挺早啊!”邱清文问,“打水的人多不?”
“这会儿没人,你快去吧。”
一般情况下早晨打水的人络绎不绝,有时还需要排队。邱清文今天起的早就是想趁人少,轻轻松松把家里空了的水缸挑满,省得媳妇天天说他懒。
他来到井边把水桶勾在提水绳上,小心地续到十几米深的井里,正要往上提水,突然发现离井台几米远的土沟里有两只狗正在交配,他认出那只赫赫有名的大黑狗,一个报复的念头从心里窜了出来。他看看四周没人放下水桶拎着扁担跑了过去,朝着两只分不开的狗一顿猛打。大黑的一条前腿被打断了发出惨叫,并奋力的挣脱。邱清文一心想治大黑于死地,抡圆了扁担朝大黑的头上狠命打去,大黑的眼睛冒出了血……那只狗挣脱了嗷嗷叫着窜进村里。大黑瘸着腿拚命想逃脱,邱清文穷追猛打,又一扁担砸在大黑后腰上,大黑趴下再也站不起来,任由扁担落在它身上、头上,它流血的眼睛看到了被太阳托起的朝霞……
邱清文认定大黑咽了气才住手,回到井台打上水匆匆走了。他做贼心虚被媳妇骂得狗血喷头也没敢再来挑水。
邱清文的恶行被那个姓刘的媒婆看见了,昨夜她在外庄喝多了酒今儿一早往回赶,远远看见邱清文狠命的打一只狗,开始她以为狗惹着了他,打两下教训教训就得了,后来见邱清文把狗打死了,那凶恶相把她吓坏了,躲在树后没敢出来。等邱清文走后她好奇地过来看究竟,发现倒下的是赵老太家的大黑,气得小声骂道:“狗日的!你心也忒狠了!咋下得了手啊……”转念一想她又不生气了,她觉得她的好运来了……
赵老太清晨起来把院里的清雪扫干净,唤了几声狗没有回音,她去狗窝里看,又来到院外喊,招呼了半天还是不见大黑的影子。“熊狗跑哪里去了!”她回院喊天牛,“大牛,大黑不见了你起来找找去!”
天牛在屋里应:“不用找,那狗发情了,你没听它半夜叫的烦人,有一只狗来勾它,俺就把它放出去了。不用找,一会儿它还不回来。”
“你这熊孩子咋能把它放出去呢!”赵老太生气了,“西山上有豹子,豹子下来还不吃了它!快,起来把它找回来!”
慧子催促天牛:“你起来吧,娘着急了。”
天牛懒洋洋爬起来:“熊狗,这时候还不回来!要跑丢了娘还不骂死俺……”
秋香从梦中醒来了,她感觉这一觉睡得太安稳了,多少年,不,应该是从儿时离家就再也没有这种好感觉了。她觉得睡了很长时间,仿佛有一万年之久,在梦中经历太多太多的事,醒来她还在琢磨梦里的事……
屋里空无一人,妮姑们都做早课念经去了,朗朗的念经声传进屋里,秋香听了心里格外舒坦。她想到这个屋里的尼姑昨晚都没休息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有人吗?”她朝外边喊,她内急想找人扶她上厕所。外面除了念经声再没别的动静。她用尽周身气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体力不支摔倒了,倒下又碰到了门前的水盆,发出很大的响声。
一个老尼姑跑进屋,一边往起扶她一边埋怨:“你自个起来做么?摔坏了没有?”
“没有……我,我想上厕所。”
老尼姑看着她说:“你解大手小手?在屋里吧,俺去给你找个夜壶。”
“我,我不行……”秋香坚持出去上厕所,老尼姑没办法背起她出去了。在她背上秋香感动的想哭,出家人是那么的善良,那么的和善,那么的平易近人……她由此萌生了想出家的想法。
到了中午大黑还没回来,赵老太着急了,站在院子里骂天牛:“吃饱了饭撑的你!好模样的你放它出去做么!它碍着你的事了?大黑要是找不回来俺跟你没完!”
天牛自知理亏躲在屋里一句话也不敢说。慧子埋怨他:“大黑多好啊!娘心疼我也心疼啊。”
“你别跟着瞎掺和了!”天牛说她,“你们心疼俺就不心疼?早知道它这么没正事,俺就不放它出去了!这到好,好心没得到好报!再有这事它再摇尾巴俺也不理它。”
天龙了去找了一圈大黑空手而归,失落地对娘说:“娘,没找到。不会让人勒了吃肉了吧?!”
赵老太脸一下子阴下来:“你说啥?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不会说话你别说,滚一边子去!”她实在不愿意听对大黑不好的话,她希望她的大黑没有危险,像往常一样,溜达一会儿就回来了,“大牛,你在屋里干啥呢?你给俺出去找狗去!”
“娘,上哪儿找去?庄里俺都找遍了。等等看吧,说不定一会儿就它就自个回来了。”天牛走了屋,见娘脸色很难看又改了口,“行行,娘,俺再出去找去。”
他的放话音没落,李发子着急忙慌走进院:“婶子在家呢。”他和赵老打了招呼,又冲天牛,“大牛你家狗没在家吧?”
天牛一愣。赵老太也一愣,脱口问道:“没有。咋了?!”
“那,你快到井边看看,就在井东边土沟里,可能是你家的大黑狗,好像是死了……”
“咋搞的?!”天牛吃惊不小。
“啥?”赵老太惊骇得差点没倒下,“是俺家的大黑吗?”
“可能是,俺没细看,你们快去看看吧。”李发子说。
天牛如挨了当头一棒,他啥也顾不得了甩开大步冲出院,天龙也跟着跑出来。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震晕了天牛,大黑若是死了,等于要了母亲的命!等于是他李天牛害死了老母亲!他心急如焚,希望那只死的狗不是大黑……
土沟旁围着几个大人小孩,有人用脚、用棍子扒拉着大黑,大黑的一只眼睛半睁着,身子如一滩泥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天牛跑过来蹲在大黑身边,摸着它的头,摇晃着它的身子,失声叫着:“大黑,你咋了?谁打的你?”大黑一身血污分明是被人打的,天牛怒火中烧,怒视着围观的人,“谁打死的?!”他充血的眼睛向外喷着怒火。
所有的人都摇头,有些人怕惹麻烦赶紧远离了。
天龙摸着大黑的断腿,气得要命:“谁这么心狠手毒!俺日他八辈祖宗!俺让他全家都不得好死!!”
突然围观的人群里发出惊呼:“咦,这狗还喘气呢!这狗没死!”
天牛赶紧定神看大黑,发现它的肚子有轻微的起伏,半天一下,不细看看不出来。他欣喜若狂:“大黑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啊!”抱起大黑朝三爷家没命地跑去,脸上滚下痛苦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