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鬼!门也不关又上哪儿跑骚去了!出了门让车嘎嘣一下压死你!”一个沙哑嗓的女人声音传进屋来。
秋香绷紧的心稍平静了一些,她就尤如快淹死的人,出现在身边的任何东西都想抓住,她大声喊叫,使劲扭动身子想让进来的人听见看见。
进屋的人是季大虎的二房妻子,叫银珍,季大虎头房妻子生病死了,也可以说是被季大虎虐待死了,银珍是双城人,因长的矮小人也不漂亮常挨季大虎的拳脚。银珍属于滚刀肉型的,生性凶猛却也惧怕季大虎的淫威,可谓一物降一物,当着季大虎的面她敢怒不敢言,背后她敢骂季大虎祖宗八代。
银珍进得屋来看见地下有团东西一边叫一边滚动着,吓了一跳,屋里太黑她也看不清是什么,她以为又是季大虎在外面抓的什么动物,她开亮电灯走过去骂骂咧咧掀开被子:“狗娘养的,你爹呀你拿家里被子盖着……”被子一掀开她吓得妈呀一声跳到一边,惊恐地,“你,你是什么人?你怎么在我家?!”
秋香扭动着身体摇晃头,示意自己说不出来话。
银珍小心地走过来,慢慢拿下塞在秋香嘴里的东西:“你是谁?”她还以为是和季大虎胡搞的女人,为了什么事被驴性霸道的季大虎绑了起来,这样的事她以前经历过。
秋香使劲咽着唾沫,半天才说出话:“我是前院老李家的,我被你家男人骗来的,他说他娘眼晴迷了,他想强奸我,我不干她就把我绑起来了。你快放了我吧,一会儿你男人回来会对我下毒手的,你行行好,我家里还有吃奶的孩子……”
银珍先是气又要命后是怕的要命,她想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一但这个女人离开这个家,他男人的命运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也恐怕会成为寡妇……
“你们真不认识?!”这时候银珍倒希望这个女人和她男人有点什么瓜葛,那样他的男人就不会大祸临头,“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你快点给我解开绳子,我和你男人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是被他骗来的,你快放了我吧,我说的是实话。”秋香哀求,此刻她的生杀大权就攥在这个女人手里,她是她的唯一生还的希望。
银珍犹豫上前解绑秋香的绳子,解了一半她停下了,她的再次顾虑她男人的安危:“你,你,真的和我家他不认识……”一边是被她男人掳来的女人,一边是她孩子的父亲,关键是这个女人关系着她男人的生死,她为难了,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的儿子还没满一岁,我家还有生病的老人,我儿子一定在家里哭呢……”秋香声泪俱下。
银珍停下思虑了好一会,蹲在秋香身边:“妹子,我知道我男人不是人,他是个恶魔,他丧尽天良,他该天打五雷轰!可,可他是我男人,我们有两个闺女,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就完了……”她呜呜哭起来。
秋香在心里说:“这样的恶人就该枪毙,让他活着还会害人!她却不敢说出口,那样这个女人一定不会放过她,她只有违心地说假话:“这位大姐,我不会告发他的,你放了我吧,你的救命大恩我永世不忘。”
银珍还在犹豫:“万一你变卦了呢?孩他爹要是被抓我们这个家就完了……”
“我都说不会告发他了,你放了我这个事就过去了,我不提也不会有人知道,我说话算数。”秋香信誓旦旦说着,心里就像揣了兔子,怕这个女人也生出歹心她就在劫难逃了。
“好吧……”银珍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我相信你,你我都是女人,看在我放了你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冤家吧……”她动手把绑秋香的绳子解开。
秋香被松开绑起身就往外跑,把银珍吓了一跳:“你、你、你不会变卦吧?!”
秋香跑到门口发现自己还光着上身,她站下回身冲银珍:“我的衣服让你男人撕坏了,你给我找件衣裳换上我得快回家给孩子喂奶。”
“你会去告发吗?”银珍脸都吓变色了,她现在后悔给秋香解开绳子,但到了这个关头她再想把秋香捆起来不可能,秋香比她长得高大,她只能听天由命。她咬着牙恶狠狠地叫道,“我今晚回来干啥?我娘把被都铺好了,我真是欠!我管它猪圈关没关好呢!该!活该!枪毙他才好呢!”她发泄着对她男人的恨和对秋香的不满,她在秋香的眼中看到了复仇的光芒。
银珍出去找衣服,秋香紧张得直跺脚,她怕季大虎突然闯回来。银珍找来衣服,帮手脚不好使的秋香穿上,再次哀求秋香原谅她的男人,秋香没有作声,退着走出屋,然后大步跑出季家大院。
秋香受到了惊吓,她也确实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到家她一头趴在炕上大哭不止,把赵老太吓得两腿直哆嗦:“你咋了?”赵老太过去轻轻拍她的后背,“你倒是说话呀,谁咋的你了?你咋出去这么长时间?二壮饿得哭了好气了……”
秋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把二壮哭醒她才止住哭声。她抱起孩子开始后怕,她差一点就和儿子永别了!那个恶人太可恶!不是佛菩萨保佑,这会儿她早就做了鬼了!此时此刻她回忆起季大虎的嘴脸还心有余悸,暝暝之中她觉得在她即将遭难的时候,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出现了,那恶人便蹊跷的消失了……
喂饱二壮秋香对赵老太说:“娘,我出去一趟。”
“你出去干啥去?你刚才哭个啥?”赵老太借着灯光观察她的脸,“你的脸咋了,咋紫一块青一块的?”
“娘,没事,你别问了,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她翻出自己的衣服,脱下身上的衣服拿着出了屋。赵老太抱着二壮愣愣地看着她。
二妮问奶奶:“俺婶子干啥去了?”
“谁知道,跟撞着鬼了似的,啥也不说。”赵老太说。
”俺婶子哭啥?”二妮问。
“谁知道,问她也不说。”赵老太答。
“俺婶子到是干啥去了?”年幼的二妮惦记疼她的婶子。
赵老太不耐烦了:“干啥去了?干啥去了?你不会跟着去看看。”
二妮听懂话了奶奶的话,从炕上跳下地朝外跑:“奶,俺找俺婶子去……”
“你别出屋!”二妮跑出了屋,赵老太没拦没住,她着急了,抱着哭哭啼啼的二壮跟出去:“谁让你跟着去了?!天这么晚了这都是干啥去……”
秋香去派出所告发了季大虎,警察当夜就把季大虎抓获了。季大虎虽然对自己的罪行百般抵赖,但在证据面前他不得不老老实实低下头来。季大虎有汉奸前科,他的新账旧账加在一起被判了重刑。若干年后大街上经常出现一个衣衫褴褛的醉酒老头,被一群孩子撵得四处乱窜,这个人就是季大虎,那会儿他只能装疯卖傻活着,这便是坏人的可悲下场吧。
季大虎被绳之以法,秋香的身份也众人皆知,她再出门便成了众矢之的。人们有两个好奇,一个是妓女能生孩子,一个是她白白净净、婀娜多姿的身材,因为大多数当过妓女的女人脸色都是发青发紫的,她的肤色到有大家闺秀之嫌。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借机接近她,挑逗她,她完全嗤之以鼻,但还是给家中的生活带来不少麻烦。
天牛的工友有一天开玩笑问他:“听说你媳妇以前是红梦楼的大牌,人长得跟天仙似的!”
天牛没有听出这话是在表扬他,他火冒三丈动手把工友的鼻子打出了血,看病花去一块多钱,也因此招来更多的议论,天牛干生气没办法。
秋香开始考虑换个地方居住,她不怕别的,就怕孩子们被人指点有个妓女母亲,那会让孩子们身心受到伤害。还有一点,大壮一直把她当亲妈妈 ,她不想让孩子长大后小看了她这个母亲。她和天牛商量换个地方,天牛何尝不想,可搬家需要钱,他们现今最缺的就是钱,天牛让她再等等,说等到外债还得差不多就搬家。
秋香去向杏花错钱,杏花手里也没钱,她的哥哥刚得了大病,虽然她那个狼心狗肺的哥哥害得她不浅,她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还是倾全力资助了他。杏花给她出主意让她去卖一次身,找个好主顾挣点钱就可以搬新家了。
秋香听罢大怒:“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你以为我是猪狗?跟什么人都可以交配?!”
杏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哎呀,大姑娘要饭死心眼嘛!又不是淑女,又不是没干过,你还想守身如玉啊!”她不明白秋香有当妓女的老底子为什么还惜身如命!
秋香平静地说:“杏花姐,我们是好姐妹我不生你的气,这样的话以后你再也不要说了……”她的眼睛有些湿润,“过去你我让那些狗男人任意欺凌是无奈,聋子、瞎子、丑八怪我们都得陪,我们敢不从吗?那个狗七丫还有那些坏蛋们能吃了我们!如今不一样了,我们都是自由身,我们终于洗干净了身子,我们都有家有了丈夫,应该说有了爱我们、关心我们的人。男人也罢女人也罢,忠贞是一种美德,如果没有忠贞,和那些在大街旮旯就敢交配的猪狗有什么区别?!一面在自已男人面前说只爱你一个,一面又跑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去淫乱,这是人吗?人应该这样吗?早年在红梦楼的时候我就想过,假如有一天老天能给我一个珍爱我的人,我会对他忠贞不渝,直到死去。在庙里时我也发过誓,我的身体从今天开始要一尘不染!不是形式,是心的归属……佛说了,淫乱男女变畜生!佛不打妄语,这是千真万确的……”
“噢,原来是这样……”杏花张口结舌了,她不好意思地自语,“是啊,女人是人不是牛马,不能谁逮着谁骑……”